老桑好犀利。孫恪竟對鄭琨生出些許同情。或許這就是同病相憐,物傷其類吧。然而,同情歸同情,他沒有幫鄭琨說話。
自打老桑把家養妖精輸給陸五,就變得喜怒無常。且讓他痛快痛快嘴。一起出來別鬧得都不愉快,老鄭一個不愉快就夠了。
斬鬼符在崇文閣上空轉悠一圈并沒有停,繞著整個國子監也轉了一圈之后方才施施然重回桑敬掌心。
桑敬失望極了。
小田螺想要逃脫陸五魔掌還得等到下一次。
“夜叉跑了”孫恪也很失望。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把他丟掉的臉面撿回來
鄭琨心里更加別扭。整天虛恭虛恭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他攥緊劍柄,冷聲道“我去看看還有人沒有。”說著邁步走向講堂。
門是虛掩著的,鄭琨伸手推開門,低聲道“神機司鄭琨在此,敢問有人沒有”
地上滿是桌椅書本、殘肢斷手以及紅紅白白的腦漿混雜著濃墨,正對著門口的墻壁上有一大片血紅,右手邊的窗戶似是被什么東西生生沖破,窗紙窗框撕扯的只剩碎木。
這只夜叉好兇猛。鄭琨吞了吞口水,揚聲再問一次,“神機司鄭琨在此,敢問有人沒有”
墻角堆疊的桌椅后邊有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鄭鄭神機使”隨著話音傳出來,桌椅輕輕晃動著。
鄭琨趕忙上前搬開桌椅,教授律令的許博士探出頭,淚珠止不住的往下淌,“你可算來了呀”在他身后還有五六個形容狼狽的監生。
“您沒事吧”鄭琨上下打量許博士,見他只是頭發蓬亂,除了因為受到驚嚇而口唇青白,臉上有兩道擦傷之外,身上再無其他傷痕。
許博士扶著他的手從地上爬起來,搖搖頭,道“無事,無事。虧得學生們機警。劉金城甫一變成夜叉,他們就把我推到這里邊藏好”
“您認識夜叉”鄭琨面帶狐疑。是夜叉不假,但許博士又是如何知曉的呢
“老夫不才讀過鬼乘。”許博士謙虛道“眼睛生在頂門,頭發冒火光都能對得上。可惜匆促間沒能對學生們言明。”教學生認識夜叉的機會就這樣錯過了。他嘆惋著搖搖頭,“可惜,實在是可惜。”回去要做一篇長賦痛痛快快抒發一下追悔莫及的心情。
可惜什么呢鄭琨被許博士突如其來的傷感弄得手足無措。老夫子是不是撞到了腦袋要不請太醫給他瞧瞧。
孫恪走了進來,“大概十五六個監生躲在耳房里,有幾個受了點皮外傷。老桑給他們上藥呢。”他手里端著碗符水,“這是安神的,博士趁熱喝了吧。”
許博士神情一滯。符水啊他能不能不喝萬一整宿出虛恭,老妻定會把他攆去書房。
見他猶疑,孫恪了然笑道“是桑神機使化的符水,安神定驚,不走谷道。博士放心喝就是。”抬眼瞟見眼淚鼻涕糊了滿臉的監生們,“你們也去耳房上藥,喝符水。有話咱們待會兒再說。”
監生們禮數周全的謝過之后才魚貫而出。
許博士接過來,將信將疑抿了一小口。誒很是清甜呢。
這符水不賴。
鄭琨附在孫恪耳邊,將許博士所言低聲講給他聽。孫恪面色漸漸凝重,挑眉看向許博士,問道“劉金城是這里的監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