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關摸著墻面開了燈,面前是已經一個星期沒有收拾過的雜亂客廳。
倪漫華脫掉高跟鞋,捏了捏酸疼的腳,小心翼翼的把它伸進柔軟的棉拖鞋里。
一整天沒有落地,這會竟像踩在棉花上。
鞋柜旁還擺了一雙男士休閑鞋,倪漫華隱約記得,路觀海今早出門時穿的就是這雙鞋,是他回來了吧。
輕手輕腳的卸妝洗漱,完事以后,倪漫華朝對面的臥房走去,開燈,又出來關客廳的燈。就在燈滅的瞬間,主臥的門被打開了,路觀海站在那里,背對著光源看不清臉。
昏暗的客廳,兩旁燈火通明的房間像兩只裝著不同故事的眼睛。這是路觀海和倪漫華在很久之前就約定好的。為了不打擾到對方休息,如果誰回來得太晚,就去客房睡。
此時倪漫華站在玄關,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么做,聽見路觀海有些干啞的聲音傳了過來:“我還沒睡。”
倪漫華“嗯”了一聲,也沒別的話可說,走去客房關了燈,跟他回到主臥。
路觀海洗過澡了,洗發水用的是她最喜歡的玫瑰味的那瓶,熟悉的氣味,差點讓倪漫華誤會他們回到了從前的親密。
此時是北京時間十一點整,不算太晚,但路觀海昨晚在醫院坐班,上午的補覺時間也根本不夠,這會沾枕應該就能睡著吧。
倪漫華沉默的在自己的位置躺好,路觀海熄滅了床頭的燈。
足夠寬敞的雙人床上,兩人背對著,各懷心事。
過了大約十分鐘,倪漫華一個姿勢堅持的難受,想要翻一下身。路觀海似乎也一直在判斷她的睡眠跡象,這會才輕輕地開口:“又失眠了?”
倪漫華拉了拉肩頭的被子:“今天站久了,腿有點酸。”
今天晚上,路觀海本來說會來看她的演出,但他沒有來。
路觀海翻了個身,倪漫華能感覺到身下柔軟的床墊往下沉,又很快的彈了起來。路觀海的呼吸聲離她近了些:“我幫你揉揉吧?”
路觀海的聲音里透露出疲憊,最近流感季,醫院里的病人較往日增加了不少,他每天都在進行高負荷的工作。每每回到家,就只想癱倒在地一動也不動。
“不用了,你明天還要上班呢。”倪漫華突然睜開了眼。漆黑的房間里,什么也看不見。但她的腦海中已然浮現了路觀海說起這話時的樣子。
不是現在的路觀海,而是六年前那個和她擁抱在一起入睡,一下班就會坐在沙發上幫她捏腿的路觀海。
倪漫華知道路觀海一定也睜著雙眼,或許看著她,或許目光并無焦點的投向某一處,她很想轉過身去,她不知道那樣做會不會讓他對今晚的失約減少一些愧疚。
過了很久,路觀海說:“明天你可以好好休息一天了,我下班會早點回來。”
又是一張空頭支票。
倪漫華敷衍的回答道:“嗯,下午我在家做飯,你回來吃的話給我打電話。”
路觀海把半邊臉埋在枕頭里,傳出來的聲音有一點沉悶:“你要去北京?”
話題轉變得有一點突然,倪漫華連呼吸都下意識的停滯了一秒。他說的是她前些天放在床頭柜里的那份文件,他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