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喝這瓶,我又不嫌棄你。”路觀海一把將水瓶奪過去,擰開瓶蓋咕嚕咕嚕的灌了一大口。陽光照在通透的瓶身上,為他背光的剪影鍍了一層溫柔的光暈。
這下子,倪漫華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就更拿不出來了。
吳波和另外的隊友勾著肩走來,到跟前就上手去扯倪漫華放在一旁的紅旗。
他們拿著旗幟一邊觀賞一邊嘖嘖的咂舌:“望山觀海,乘風破浪。漫姐不愧是漫姐,真有你的。”
“怎么就給海哥寫了?下次做一面我們八班的,肯定倍有面子。”
倪漫華假裝考慮了一會:“好啊,八班每人請我吃一串鹵豆腐,我每場都坐這給你們揮旗。”
聽到這話,路觀海把水瓶往邊上一放,飛快地把旗幟搶回來,小心翼翼疊好:“你能一下子吃那么多豆腐嗎?就拿這塊,我每天請你吃。”
往事歷歷在目,所以現實就被遮掩住了。
目光變模糊,眼前的世界變成無數個光團,始終無法具體到哪個人、哪件物。
耳朵倒還好使,聽見他們在歡呼:“贏了贏了,八班贏了。”
倪漫華輕輕閉上眼,詹萍和姜嵐在尖叫,再一次睜開眼時,視線清晰,路觀海已經走過來了。
他們收拾東西回家,吳波問了三個女生的地址。
“想子和姜嵐順路,我和駱駝送詹萍,海哥和漫姐一塊走。”
吳波按距離分,也沒人拒絕他。倪漫華想要提出一點異議,又怕自己太刻意反而讓人懷疑。她只能沉默,沉默的跟在眾人后頭,想著自己的心事。
籃球場旁邊是女生宿舍,陽臺曬著衣服,樓下有晾衣繩晾著床單被套。他們經過一片赤橙黃綠的布海,樓上不知誰曬的連衣裙被風吹著落了下來,倪漫華沒注意,猛的一下就被罩在黑暗中。
她才要邁出一步,心里慌張整個人往前撲去,就撞到一個堅實的脊背。那人轉身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倪漫華另一只腳跟上,人靠進他的胸膛,好一會才站直。
手忙腳亂的把那條黑色連衣裙從臉上扯下來,倪漫華抬頭要道謝,才看見是路觀海站在面前望著她。
他們的距離很近,她能看見他淺棕色的瞳孔,和纖長的睫毛。她便一下子緊張起來,“謝謝”兩個字卡在了喉嚨里,遲遲發不出聲。
還是路觀海打破的尷尬:“你沒事吧?”
“沒有,謝謝你。”
倪漫華轉身把那條裙子搭在晾衣繩上,肩膀和手臂像被打了一針麻醉劑,不由自己,心頭卻久久不能平靜。
她好久沒有望見過這樣的眼。
路觀海工作以后,常年作息紊亂,眼睛里總帶著紅血絲。也許是太累了吧,他眼中才失去了曾讓她沉溺的那一汪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