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味快速散發,何文濤忍不住擤了擤鼻子。
這玩意兒,實在沖鼻。
他現在沒心思去計較這些,爸爸今天應該有話要說。
何明端起杯子,何文濤也跟著端起。
但何明顯然沒有碰杯的意思,默默喝了一口,何明只得尷尬地自己喝。
酒味辛辣,何文濤咧了咧嘴。
“你媽下午打電話到大隊了,她的意思是聽你自己的。你要是想復讀,就復讀一年。”
復讀?
不說高中知識早已忘了一干二凈,開局復讀也忒丟重生者的臉了,以后在重生者隊伍里還怎么混?
其實何文濤唯一慶幸的,也是高考結束了。
現在讓他去高考,哪怕讓他學幾個月去高考,恐怕連大專都考不上。
啊不,是絕對考不上。
與其拼死拼活也考不好,不如淡定接受這個糟糕的局面,至少省事。
何況,他何文濤已經不是那個青春期的大男孩,至少臉皮的厚度增長了不少。
何文濤搖了搖頭。
“爸,我是這么想的,我成績不行,再復讀一年也沒什么用。與其耗在這,不如……不如先去大學讀著,大專也是大學,也能學知識。學點知識,畢業了就出來工作。”
聽著兒子誠懇的開誠布公,何明有些詫異。
何文濤的家庭是典型的中國式家庭,父母與子女交流很少,加上何文濤的叛逆,父子倆說不到兩句就會拌嘴,然后誰也不說話。
何明點了點頭:“嗯,你媽想讓你復讀,她和你妹倆打工也夠你上學的,我說……我說你不是這塊料。”
何明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原話。
如果是之前的何文濤,鐵定會反駁,但現在嘛……
“爸,對不起,是我玩心太重了。”
何明明顯愣了一下,而后重重地嘆了口氣。
“唉,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一個人在廬州上學,要收一收心思了。學知識是一方面,也要多學學做人,爸吃虧就吃在不會做人上。都說大學是半個社會,你要好好學學,別跟爸一樣……”
何文濤沒有接話,只是默默點頭。
爸爸何明是個直性子,性格很犟,說話賊沖,典型的情商低。
青春期的何明也是這樣,但后來,被社會打磨了,學會了圓滑,學會了能屈能伸,學會了說話先過腦子。
“我跟你大姑說了,等報名的時候,你大姑送你去……”
何明的話沒說完,院子外傳來一聲喊叫。
“文濤,文濤。”
聽到這話,何文濤精神一震。
“來了來了。”
何文濤應著,跑到院子里時,喊叫的人已經進了院子。
那是個精瘦的年輕人,露在背心外的皮膚都曬得發黑,黑紅的臉上還帶著憨厚的笑。
他手里提著兩條草魚,被用草串了起來。
“小叔……”
“我才撈上來的,晚上放缸里養一下,記得別用井水……”
“嗯嗯,小叔,你晚飯吃了么?”
“沒呢,你三奶奶弄好了,我把魚給你就回去吃。”
小叔不由分說把兩條草魚塞給何文濤,轉身就小跑著出了院子。
看著小叔何慶生那瘦弱的背影,何文濤眼眶有些發紅。
明年,小叔就會去參軍,而后去了漳市消防支隊。
十年,整整十年后,一家人趕去漳市,看到的是一具妝容無法遮掩的殘缺尸體。
帶回來的,是一盒骨灰。
何文濤抓了抓頭皮。
他得想想辦法。
重生一回,若是能不讓悲劇重演,也絕對不虧了。
轉身回到客廳,何文濤先開口了。
“爸,到時候讓小叔送我去廬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