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所有人以為第二天酬備的接風宴,卻在小皇帝病的下不了床而從簡,但被攝政王本人拒絕了。
前往送禮的諸位大臣也均被攔劫在王府外,理由是攝政王需要休息連日來的風塵。
此時,府中小河蜿蜒曲折側岸邊,一排排的翠煙色楊柳下,一白衣女子雙眸無絲毫波瀾看著河面波光粼粼。
“王爺如何說?”
翠煙色衣裳的人兒先是現身后再單膝跪地,“王尚好,但'魅,的大人沒有回來……”
話未說完,就被白衣女子揮手打斷,“嗯,王爺自是有安排。傳令下去,都按照平日里的來,千萬不能惹王爺心煩。還有小皇帝那兒,王爺說不用防,你們可的仔細,不能讓王爺知曉。”
“遵諜首之令,是。”人兒領命準備離去,卻又被攔下。
“等等,去我的居室取來箏,備好清茶,王爺該快回來,讓府中伺候家奴一律面帶輕紗,否側重——罰,絕不姑息。”
白衣女子揮著衣袖,人兒退下后,一時除了柳岸邊鳥叫聲,偌大的府邸徹底安靜下來,所有人整齊有紊的做自己的事情。
白衣女子正是白依,但她已經陷入思緒中。
當初,紅月眾所周知帝宮走水,小皇帝無意中揭開攝政王面具被嚇暈倒了。
大家都猜是因為隱藏身份或丑陋的面容,攝政王終日帶著鬼面。其實不然,只是為了讓自己的面容更具威嚴,并非丑陋。
可那小皇帝十分可恨,欺騙王爺的信任,白依不能直接說,因為在王爺那是唯一親人。
攝政王終日鬼面覆面,巧遇帝宮火燒,救出小皇帝,其他人皆以為沒受重傷,但不知道其實面容已被燒傷,被小皇帝揭下面具,皆道鬼王天生丑顏。這事只有幾人知道,王爺不提,誰能說什么。就這么一直誤會下去。
可白依在四年中查出,小皇帝故意的,就是為逼王爺毀容,怕有人認出王爺的身份與自己奪權。
可是過去這么久,哪怕是皇家培養的孩子,別說王爺,連世人怕也不會相信幾歲的孩子心計如此狠毒。
“依兒可在?”少年一襲紅衣,笑容仿佛是春寒濃霧中透著的第一縷陽光。
“王爺?王爺……怎的回來了?”
白依聽見有人打擾,有些不悅回神,忽的一怔愣。王爺回來怎么如此快?
“嗯?”君則瞇眼笑說道,眼睛里的寒冷消退大半,可見是真的放松下來。“本王的傻依兒,莫不是在想雪沒回來,失望啦。”
“王爺回來就好——”白依平靜的雙眸此刻柔得似一池春水,散著盈盈的光。心底忍不住略略憂心起,不知府中的家奴是不是都知曉命令了,可千萬別惹王爺不開心,否側她才管不了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這些年王爺不在府邸中,有些小人物丶小動作尚在可以忍耐范圍,加上不宜節外生枝,她一直都保持良好的形象,蕙質蘭心,秀外慧中,嫻靜端莊……受人稱贊,希望一切都不會毀掉,這些人能收斂些別影響到王爺。
“嗯,回來……”君則低垂著頭似沉思似回憶,嘴角微微彎起了一抹笑容“一切都好了,可本王好累!”
并沒有注意到白依走神,衣袖口因緊張捏起暴出細細青色筋絡的雙手。
白依猛然間回過神思,看著君則柔柔的眼神中,飛快閃過一絲痛苦神色,似是錯覺“王爺現在可以好好休息。”
“不行的,大家都很累,本王不能輕易在外面說出累,依兒,你們是本王信任的人。
你說,我是成之,還是敗之?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君名起血海深,本王做了這么多,得有多少孽障找上本王?……皇上他不會吧,他還小……怎么可能傷害本王?”
君則卸掉身上所有的包袱,嘟嚷著問出自己心底最怕的事情,白依才能愰惚認出這是個十四歲的孩子罷。
需要親人,朋友的陪伴,最是可恨生在帝王家,不是沒有道理。
朋友……不存在的,身邊永遠圍繞著忠心的下屬,他們可以為你豁出去命,卻不可能逾越,而且隨時要付出一切應對險象環生的處境。
親人……年幼間亡父葬母,共同活下的弟弟是那高高在上帝王,帝王心難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君則不是不知,而是不愿意去想。
白依他們隱約都感覺到了,卻不能僅憑旁觀者看法,沒有經歷而去勸慰,只能等王爺自己想明白。他們能做的是,替王爺分擔一些責任。
“王爺不必內疚,不必痛苦!我們都會陪著您,哪怕真的有那么天報應來臨,我都會陪您……”殺出重重血海。白依溫柔攬住君則的肩,輕輕的許諾,哄著一夜未眠困倦的君則慢慢沉睡。
一雙眼眸柔如秋水。
猶記那年初相識,青梅時節,陽光斑珀樹下,白裳襦裙輕起舞,樹上兀自傳來一聲:白衣飄飄便是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