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嚴的城墻之內,是不同于以往的沉寂,人聲鼎沸之勢早已消逝在了肅穆的空氣中。每家每戶都在忙于加固房屋,修建暗道,采購存糧,甚至都要備好幾副刀具才能安心。為搜救與安葬事宜所組織的團隊,垚止派遣了其副將仕聞為此隊主將。
這些事情雖看起來比較簡單,好似沒有太大的難度。但垚止清楚,就算他們嚴密守住異渡河這條路,但難保錦齡城之人有其他辦法抵達醫丘山清掃余根。所以這么多將士與居民的安全,自是重中之重,也就只有副將仕聞能委此重任。
“星華鎮早前大遷移,想來此處不會有多少發現。覽文,你帶領兩隊人迅速搜查一番,結束后到醫丘山山腳復命。”仕聞對站在自己左邊的一將士下令道,“記住,不管是偏廳遠閣,還是街尾巷角,給我仔仔細細的搜查,不得敷衍。生者一律及時送回城,死者移至城外墓林安葬,不得拖延,更不可隨意了事。一旦違規,軍法處置,明白嗎?”將士抵手,“是,覽文領命。”
“去吧。”仕聞說道。覽文向后挑選了兩隊,便迅速帶人向第一排房屋跑去。仕聞帶領其余人渡河來到醫丘山山腳,面對右手邊的三名將士下令道:“執一,你帶領三隊人,直奔山頂,然后由上而下進行搜查。執仲,你帶領四隊人,從山腳由下而上進行搜查。覽武帶領兩隊人,對醫丘山進行巡護。同覽文一樣,給我打起精神,救人和下葬都不是小事,不可馬虎,不可懈怠,明白嗎?。”“是,屬下領命。”三人齊聲回復道。
冗長的地下甬道,讓星桀和胥幻義無反顧的腳步減緩了下來。其實當初星桀并不太贊同進這密道,倒不是因為害怕,經歷了這么多,還有什么不敢闖一闖的。但就算星桀好奇心再強,分析下來,卻還是覺得此道不宜進,至少不宜現在進。
一來此地本就不宜久留,若是進了這密道,耽誤了太長時間,怕是會碰到那錦齡城的人。二來現在并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對星桀而言,最重要的保護星昀。若不是星昀堅持,星桀定不會帶星昀在醫丘山逗留,如今,無論是帶星昀一同進入這密道還是不帶,星桀都覺得不妥。
可這胥幻,在這密道出現后,并未給星桀商量的機會,從屋內找到火把后就徑直進入。星桀想要阻止就跟著進入,可這暗門也是有趣,好似知道后面沒人,星桀前腳剛入,這暗門就自行轉回原位,緊緊關閉了。但讓星桀最后悔的,便是慌亂中失了神,竟信了胥幻那找其他出口說不定更快的鬼話。
“胥幻,這道未免也太長了,彎彎繞繞,一會上一會下,我都快有些記不住路了。我們還是乘現在原路返回吧,一會真得迷路。”星桀拍了拍舉著火把走在前面的胥幻。胥幻并未回頭,話音在這封閉的暗道內都不知是從何而來,“光記路,怎么走的出去,可得有方向感才行,你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在鷺養府何處?”
何處?星桀早已云里霧里,但并不想表現出來,便努力在腦中回想著來時的路,“何處……后院?”“如果我沒有算錯,我們應該早已出鷺養府了。”“什么?”星桀一把抓住胥幻的肩膀迫使他停下來,胥幻沒有想到,便本能的反手將星桀的手掰了過去,“啊啊……”胥幻回神,立刻松手。星桀趕緊收回手,竟有些心有余悸的向后退了退,“你……你到底是誰?”“胥府三少爺,胥幻。”“這個我知道,星軌叔說過。但是……你怎么會又能破解機關……又會武功?……”
胥幻一臉無語,問道,“我說過我不會嗎?”胥幻的話讓星桀愣了愣。因為年紀,因為受傷,因為好似并不被那個威嚴的胥齡城主所在意。所以在星桀的心中,好像已經自然的把他定義為比司家小少爺還要弱小,和更需要保護的弟弟。但是現在細想,能比所有人都快,第一個擋在星昀面前,受那胥陵城主致命一擊,星軌叔說過,一般人若受此一掌,必然當場斃命,如此想來,這胥幻確實不簡單。
“之前一直沒機會問,你家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為何,對于胥幻漸漸展露的能力,星桀更多的不是欣慰,反而是警惕。雖然之前胥幻確實也并未存在刻意隱瞞的行為,但自從胥幻醒來之后,給星桀的感覺,并不像之前星軌叔所形容的那般……星桀不知如何表達,那般……讓人憐憫吧,“你既然是胥府三少爺,為何會被你爹用來抵你兄長之命?感覺以你爹的行事作風,隨便抓個人來抵命眼睛都不會眨吧,怎么還會傻到用自己的兒子呢?”
“在他眼里。”胥幻語氣平淡如水,“沒用的兒子比沒用的將士更沒有存在的價值,有用的兒子比有用的將士更值得提防。因為無論有用無用,將士都只有可能被他毀滅,但兒子卻有可能毀滅他。”“父子……難道比外人還不值得信任?”星桀是孤兒,雖然他從小并未有機會去體會父子、親人的感情,但與星軌叔及其家人所建立起來的情感,便是星桀對這種感情的定義。
而胥幻給星桀的感覺,卻是父子好似是仇人一般,甚至比仇人的情感更復雜,“沒用的兒子不想要,有用的兒子又不敢輕易要,那你爹想要什么樣的兒子?”胥幻皺了皺眉,怎么有種沒完沒了的感覺:“你到底還走不走?”星桀又是一愣,好像是有些偏題,“回去吧,星昀找不到我們會著急的。”“她可不像是會著急的女生。”胥幻已轉過身繼續前進,星桀本能的跟了上去,“為什么?她一個女生,又那么小。她還救過你呢,你就這么讓她一個人在外面,也太不懂得感恩了。”
“你懂得感恩。”胥幻放慢腳步,一個回頭,臉上的表情有一絲戲謔,“莫不是想以身相許?”星桀即刻抬起手,一副“教訓”司幽時的架勢,但隨即腦海中閃過剛才被反制的瞬間,便自覺的將手收下來,“你可別亂說,我當星昀親妹妹。”胥幻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那就好,你們可不適合。”星桀不知如何接話,若問為什么,又擔心胥幻繼續誤會,若不問,星桀又確實好奇。
胥幻倒是好似看出來了星桀的想法,竟是自顧自說道:“星昀和司幽,關系應該很好吧。”星桀依舊沒有回應,只是跟著胥幻繼續穿梭在他已然迷失的暗道間,胥幻在一個岔路停下,問道,“但若是機會與能力,你會選擇哪一個?”
鷺養府內外竟都未尋得胥幻和星桀哥哥,兩人竟好似消失了一般。星昀走出鷺養府府門,一邊繼續前進一邊在腦中思索。星昀能夠肯定,他們定然不會丟下自己離開,莫不是在她離開的時候他們被抓走了?不像,以這錦齡城的作風,帶回胥幻還有可能,對星桀哥哥自不會留情,肯定是會就地解決的。
那這樣活生生的兩個人,怎么就能憑空消失呢?這密室星昀要不要一個人下呢?密室?星昀恍然大悟,這鷺養府,想來不止這一間密室,莫不是胥幻和星桀哥哥進入了其他的密室,所以她才尋不到他們?不知不覺間,星昀已經回到了樓閣。
星昀在臺階上坐下,閉上雙眼,仔細在腦中回憶分辨著剛才的搜尋中與她第一次搜尋時的異樣之處。除去個別看似被人翻找過的痕跡,好像確有一處是星昀覺得最為怪異的,卻是突然想不大起來。星昀睜眼起身,在臺階上來回踱著步子,極力思考著。
字畫?對,星昀頓然站定,那副字畫。第一次發現那副字畫掉落在地,雖覺得奇怪,但并未多想。但剛才再次進入后卻發現那字畫已不在地上,好似掛在了貨柜上,當時沒回憶起它原是掉落的,所以竟未起疑。現在想想,那副字畫,肯定是胥幻和星桀哥哥掛上的,然后便觸動了什么機關?這么說來,那間房也有密室?
星昀走下臺階準備去那個房間看看,卻又突然停下腳步。想來他們不像是剛進去,既是如此,就算星昀重新開啟機關,莫不是也要進入密室才能去找他們?反正都是進密室,為何要走同一條路,多探一條路,不是就多一些找到司幽的機會嗎?星昀轉身進入到樓閣中,站在密道入口前,星昀握了握拳頭。
星昀,你可是星軌醫師的女兒,莫不是會如此膽小?再者說,你還是現實世界中的簡單,什么密室沒闖過?技術部解決問題的方式,可不是逃避和退縮。既然我簡單會來到這個世界,便自有我該來的理由。雖然現在還不清楚這因果緣由,但既來之則安之,入鄉隨俗可不是我簡單的風格,勇敢的前進,做一回真正的自己。星昀的臉上露出一絲淺笑,沒錯,這個世界中的bug,怕是要補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