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東自然要請張玉良喝酒,兩人在陳向東律師事務所樓下的小酒館吃飯。一盤醬牛肉,一盤炒絲瓜,一般青椒炒青豆,再加一瓶二鍋頭,一個無話不談的朋友,便組成了一個完美的飯局、美妙的夜晚。即使在多年后,張玉良已經功成名就,不再為生活所追趕,無論是參加怎樣的盛宴,卻再也找不到那晚的感覺了。
兩人吃過飯,走到街上,從街斜對面走過一對舉止親昵的男女并留下了一陣香氣——單單是愛茉莉的獨特香氣,不用察看,張玉良便已識別出了沈家秀,因為這個三流韓國品牌在中國已經是江河日下,沒有幾個人在用了。想必,沈家秀也是認出了他們,但她卻是假裝沒有認出,而是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紅色法拉利,揚長而去。
說不出是喜是悲、是怒是哀,張玉良木然靠在一棵珊瑚樸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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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向東假裝什么也沒有看見,凝視著遠方的燈火。
回到家中,張玉良找到當年李明柔送給他的記事本。記事本已經泛黃脆薄,完全是一副不堪時間摧折的樣子。時間才是萬物的統治者,萬物都是時間的產物,在時間漫長的軸線上,稍稍前移或是后退,我們或是已經死亡或是沒有出生。記事本上,有些字跡模糊,似曾被淚水打濕,張玉良用指腹在上面摩挲著。他下定決心堅決要還李明柔一個清白,不計較什么功名得失——其實像他這樣一個被人用失敗定義的律師,談什么功名如同街頭的乞丐拒絕錦衣華服、壯美之行的誘惑一樣荒唐可笑。
要代理這個申訴案子,在江南律師事務所是辦不到的,因為所里不會簽委托協議,也不會出函,張玉良前思后想,只能轉所。張玉良向孫國維提出轉所,孫國維自然是想挽留張玉良,一則他和張玉良有師生之誼,他在京華大學給張玉良他們班講過世界法制史,而且,他也愛惜張玉良的才氣,盡管別的合伙人都說張玉良也只是個庸常人,但他并不這樣看,他知道,張玉良辦案子,是有靈氣的;二則張玉良如果走了,他對張玉良也就失去了監控,張玉良做什么事情他當然是一概不知,這是他沒法容忍的。孫國維同時也想讓張玉良走,一則張玉良不識大體、一意孤行、置師生情意于不顧,讓他下不來臺,這樣的人,即便是個人才,留下來也是禍害;二則也同樣因為張玉良的才氣,到時定然是蓋不住他的光芒,他便會脫穎而出,光芒四射,令孫國維黯然失色,這也是他所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