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風。孫國維不由得想起,以前都是他在傷害周如香,現在,物換星移,形勢變了,周如香已經對他的傷害免疫了,并且她已經強大到可以傷害他的程度了。當年,周如香也是個漂亮的女子,長發飄飄,面容姣好,身材窈窕,星眸閃耀;當然,孫國維也是個英俊的男子,身材修長,玉樹臨風,濃眉大眼。這本來是一段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極般配的婚姻,只不過,孫國維以超過他年齡的早熟把它定義為“政治婚姻”,因為周如香的堂哥是市中院院長,這才是孫國維對周如香全力追求、非她不娶的主要原因。
婚姻的初衷決定婚姻的質量。孫國維與周如香的這段婚姻,在周如香堂哥還是市中院院長的那幾年,還算是不錯的,那也是孫國維守身如玉的幾年。好景不長,周如香的堂哥以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下臺了,甚至連去人大、政協過渡的機會也沒有。隨著周如香堂哥的下臺,婚姻的平衡被打破了,孫國維已經將周如香視為雞肋了,就在這場婚姻眼看就要維持不下去時,孫嘉禾出生了,這場貌合神離的婚姻才得以完整地運行下去。
也就是自那時起,孫國維開始肆無忌憚地釋放自已的荷爾蒙。孫國維的情人,幾乎涵蓋了各行各業,有大學生、幼兒園園長、老師、營業員等等,有時連孫國維自已也搞不清楚這些情人都是干嘛的;年齡跨度也甚是驚人,從18歲到50歲的都有,反正,孫國維既不關心她們的年齡,也不關心她們的職業,只要看著順眼而且她們也不反感他即可。孫國維是個慳吝的人,一貫如此,他也并不依靠錢財來吸引情人,而是靠他俊朗的外表、不俗的談吐——這些應算得上是他最為值錢的無形資產了。他與情人約會,除了吃飯、旅游、賓館的花銷之外,從來都不會多花一文錢。如此吝嗇的風格,讓孫國維好不容易網羅來的情人,大多是上過一次床后,再無下文,所以,他一邊在尋找,一邊在丟棄,如此算來,白媚應是與他交往得最為持久的情人了。
回首往事,孫國維對年青時做的荒唐事種種感覺到有些慚愧,但他很快就原諒了自已,因為一個年青的男人總是容易被高位運行的荷爾蒙所驅使,很難從情欲的泥沼中爬上岸。他也知道,他對周如香的確是有些過分,在外面沾花惹草不說,還時常有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向她宣誓主權,那時,她應該還愛著他,不能不說,這些事情給她造成了極大的困擾與傷害。還有,那時他已經是律師界律師費數一數二的大律師了,但在家庭生活方面,他還是保持了慳吝的傳統作風,所以,盡管他們一家住在大房子里,但他們家的生活質量卻與大房子不匹配,飲食起居要比大房子的裝修落后10年,用周如香的話來說,就是住在皇宮里,啃著饅頭。
孫國維知道,這次周如香是鐵了心要離婚的,他又能有什么辦法呢?好在周如香念在夫妻一場的份上給他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時間足夠了,也許他就將成為階下囚,離不離婚的又有什么要緊呢?命運已然不掌握在他的手里,一想到這兒,他便心煩意亂。
夫妻多年,周如香也知道說什么最能傷害孫國維。上次,周如香提出離婚的時候,孫國維問她理由是什么,她脫口而出,說孫嘉禾不是他親生的。這句話讓他非常痛苦,都說女兒像爸爸,但他是覺得孫嘉禾并不像他,但他一直并沒有在意,沒有想到他疼愛了二十年的姑娘居然成了一把刺進他胸膛的最鋒利匕首。孫國維真的是氣昏了頭,而且,盡管他不承認,記憶力下降也是不爭的事實,因為沒過幾天,他就想到10年前他就做過DNA鑒定,證明孫嘉禾是他的親生女兒,鑒定證書現在還躺在他辦公室保險柜的一個信封里。
不如意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孫國維一直欣賞有加的張玉良居然要背叛他,師生情誼都不顧了,現在的年青人啊,欺師滅祖,道德無存,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同時,他還是想不通,為什么他作為堂堂的律師協會會長,在他事業尚且輝煌、并無衰落跡象的時候,居然會有那么多人在背叛他?
其實,周如香一直是在背叛孫國維,正如他背叛她一樣。他們的相互背叛略有不同,孫國維對她的背叛時間更早、持續的時間更長、參與的人員更多、態度更加公然。只是,他忙于周旋于眾多情人而無暇發現她的秘密,或是說,他已經發現她秘密的端倪,但他無意深究,因為他不愛她,即便是她不提出離婚,他也會提出離婚的,一個即將被拋棄的女人,在外面有些風花雪月的浪漫故事,他是不以為意的。
周如香是一個多么俗不可耐而且總是感覺良好的女人啊,有時孫國維覺得自己閱讀的女人太多還是一副手不釋卷的勤奮模樣——不是想閱讀更多,而是看不懂。周如香有時要花上兩個小時梳妝打扮而他頂多只能看上兩秒,難道她打扮只是滿足她顧影自憐的惡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