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柔申訴案結束后,張玉良本以為會遭到江南律師事務所與律師協會的抵制,但事實證明,他想多了。江南律師事務所很快進行的改組,很快選舉了主任、副主任,只是保留了孫國維的名譽主任,律師協會不但沒有把他列入欺師滅祖的名單,甚至還有把他吸納入刑事辯護委會的想法。
孫國維的案子無疑在京華市掀起了軒然大波,一位知名的大律師、律師協會會長、京華大學法學院客座教授居然于多年前做過這樣的惡事,而且是被自己的學生扳倒,學生與被害人之前又有些曖昧的情愫,而且,還把前江南新區教育局局長牽連進去,這些,已經滿足一部好萊塢大片需要的所有元素。于是,《江南晚報》的一名文筆優美的記者便開始在報紙上連載這個案子,這位記者是以小說家式的華麗想象把整個案子寫一部回腸蕩氣、催人淚下的言情小說,而且用的還是實名(這一點,張玉良曾經給報社發個律師函,要求報社在連載時隱去他的姓名,但報社拒絕了,理由是這是新聞報道。),就這樣,張玉良的知名度在京華市乃至整個江南地區迅速提升。有不少幼兒園把向東律師事務所作為樹立社會主義價值觀教育基地,每天都有老師帶著小朋友到向東律師事務所轉悠,小朋友們有時會闖入律師事務所,在所里嘰嘰喳喳,東摸西摸。
作為孫國維案的最大受益人,張玉良獲益匪淺。張玉良的業務明顯地好起來了,之前他代理一起離婚案,五千塊錢就可以接(孫國維對此也提出過批評意見,說江南律師事務所這樣大的招牌,五千塊也做,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嗎,至少也得一萬吧。),沒辦法,律師也得生存啊。現在離婚案,沒有個五萬塊的代理費,他是不會去做的,當然,五千塊的小案子他也接,只不過介紹給所里的其他律師做,他拿點提成。這樣幾個月下來,張玉良也攢了一些錢,鑒于房價持續地低迷,他決定先觀望一段時間再買套二手房。
自李明柔的案子塵埃落定之后,張玉良的確過了幾天舒心的日子。他悄悄把掛在網上的奧迪車轉讓消息撤了下來,但是撤得太晚了,有一個買家已經向網站交了定金5000塊,網站給他打電話,給出兩個方案:要么履約把車輛轉讓,要么雙倍返還定金。這兩個方案他都不愿意,于是他開始曲線救國:他說他的車前不久撞了一輛全新的寶馬車,寶馬車主準備起訴他,所以,奧迪有很大的訴訟風險。但網站業務員很不容易接了一單不愿意放棄,網站業務經理和他通話,當業務經理得知他是《京華時報》連續報道的李明柔的代理律師后,立馬換了語氣,說這事情他們網站會處理,并說希望他能于方便的時候去網站指導工作,張玉良滿口應允,業務經理知道這樣的應允與輕諾寡信別無二致,便趁熱打鐵要求把張玉良的名頭掛在網站上,做網站的法律顧問,并說顧問費不多一年就一萬,張玉良自然是來者不拒,爽快答應了。
沈家秀自錢均夫與胖子事件后,也陸續相過一些親,也沒有提什么必須是貨真價實的富豪之類的要求,但是這樣紆尊降貴的效果并不明顯,當相親對象知道她是一個離婚的女人后,即便小孩子不歸她帶,也基本上從心里把她否決了,即便是沒有馬上否決的男人,也大多是沖著她身子去的,一旦得到,便不珍惜,此后便再無下文了。
夜深人靜時,沈家秀躺在這所空蕩蕩的房子里,感覺到孤獨如寒冷一般從四周滲入她的肌膚,讓她四肢麻木,難以呼吸。這所房子,曾經生活著她們一家,而現在,獨留她一人。
月光照上陽臺,陽臺上有張楚月種植的一棵辣椒,未開花結果,便已經枯死。陽臺邊的那張電腦桌,張玉良常常伏案思考,沈家秀不知道,為什么當時她是那么的討厭他,也許,她真正討厭的不是他,而是貧窮。其實,她也仔細想過,她這半生,也沒有真正的愛過什么人,在離婚前,她并不愛他,離婚后,她反而想起他的種種好,愛得反而稍許多了一點。
前一段時間,沈家秀總是想與張玉良復婚。她離開他愈久,便愛他愈多,但是,她也知道,他討厭她、鄙薄她,未離婚時,也是如此,只不過他對她的這些情緒被她對他如海嘯般的不滿所淹沒,以致讓她無法察覺。她也明白,這些天她的價值觀并無多大改變,她依然愛財,她總是以為財富可以賦予她更多的安全感,讓她免于被生活無情拋棄的厄運。當然,她的變化也是有目共睹的,她對貧窮的耐受度有了很大的提高,她對自身的認識也漸至客觀,她是諸多男人的了解也慢慢清晰。她想與他破鏡重圓的另一層意思是,她在報紙與電視上也了解到,張玉良現在是知名的大律師,一個大律師身份自然是不菲,是有能力讓家人過上好生活的。她很后悔,為什么兜兜轉轉一大圈、在外面受盡羞辱后才恍然發現這世上最閃亮的寶貝曾經就在枕邊。
每周沈家秀都會去看望張楚月,并順便把房子打掃一下,買菜做飯,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