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吟瑜失蹤已經超過一個月了,如同大多數的失蹤案一樣,警方已經放棄搜尋失蹤者,說放棄搜尋也并不準確,因為警方壓根兒就沒有搜尋——他們有理由相信這起失蹤案與其他的失蹤案并無分別,失蹤者會于不久的將來自顧自地走回來,帶著一路的風塵仆仆和醍醐灌頂式的看破紅塵。警方的這套說辭的確是有證據支持的,說是有一個失蹤10年的女人,她丈夫因為她的失蹤而下獄8年,她卻活活潑潑地回來了,說是在新疆摘了幾年棉花,在甘肅挖了幾年土豆,在西藏擠了幾年牛奶,最后,她覺得都不好玩,當秋風把她的思鄉心刮得水波蕩漾,她便回來了。“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一位警察說。
在看守所的這些天,趙淮南完全是想通了(當然,他也只能想通,因為如果想不通之后,只能繼續想,直至想通為止。),都是命運的安排,哪怕是判處他死刑,那也沒有什么,還可以早些到天堂看到王吟瑜,也許那時她還會裝作不認識自己,或是責怪他來得太晚讓她孤零零一個人在只有明媚陽光和不絕贊美詩的地方無聊地靠回憶過往來打發時間,又或許她在天堂里并不愿意見到他。
城南看守所的伙食還不錯,廚子們從不弄虛作假——葷菜像葷菜,有歷歷可數但貨真價實的肉絲為證,所以,在飲食上,趙淮南也不虧欠身體什么。獄警們也還算和藹可親——從不隨便責罵犯人,自從上次張玉良給趙淮南帶了幾條煙和一筆錢之后,他在看守所的生活便變得自由與滋潤起來,管教甚至把圖書室的管理工作交給他,當聽說他是江南春集團的董事長時,對他愈發地和善起來。
圖書室藏書還算豐富,有亞當?斯密的《國富論》,卡爾?馬克思的《資本論》,保羅?薩繆爾森的《經濟學》,《中國法制史》,《開皇律》,《大明律》,《宋刑統》,還有一些文學作品,如加西亞?馬爾克斯的《霍亂時期的愛情》、《百年孤獨》,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雪國》,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塞林格的《麥田守望者》,梭羅的《瓦爾登湖》,蒲松齡的《聊齋志異》等。看書的日子時光容易打發,不會想其他的事情,還可以與書中的智者心靈溝通,就怕夜晚來臨,一種無依無靠、被命運拋棄在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被時光掩埋的孤愁就襲上他的心頭。
張玉良來看過趙淮南幾次,也只有張玉良才能來看他,趙玉顏都不讓見。張玉良給他帶來了幾條中華煙,還通過管教轉交他一筆遠超過生活費的錢,這些物資給他營造出相對舒適、不受打擾的環境,也就是在看守所,已經戒掉多時的煙草重新回到他的生活,他決定,如果他能出得去,到死他都不會再戒煙了。他對張玉良越來越有好感,他也知道,這種好感與他的社會地位的急劇下降也不無關系,他決定若是他能活著出去,他一定對張玉良和趙玉顏的事情不加干涉、任由其發展、最好送上真誠的祝福、祝他們花開錦繡、百年好合。
警方與檢方對這個案子也十分頭痛,因為現有的證據還不能指證趙淮南就是殺人兇手,盡管臥室,客廳,洗手間,甚至于床上都檢出了趙淮南的生物檢材,但畢竟他們還是夫妻,趙淮南每周都要去的,他在這些地方留下些生物檢材根本說明不了什么。但人已經抓了,要撤銷案件恐怕也不容易,上頭怕也是頂不住。馬上羈押就要到期限了,檢方關于是否要批捕猶豫不定,最后一致同意還是在等幾天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