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逐漸降臨,然而在這個已經臨近北極圈的地方,極晝極夜現象仍能影響此地的一日作息。太陽逐漸運行到靠近地平線的位置便不再繼續下沉,反而執拗地將一縷虛弱無力的陽光滯留在大地上。城堡在這縷陽光照耀下并沒有明亮起來,反而因為光線傾斜暗淡而顯得更加陰郁。
郝仁在客房里吃過晚飯,無所事事之余決定去外面的走廊上閑逛一下。
客房外面就是一條鋪著暗紅色地毯的筆直走廊,走廊兩側同樣懸掛著許多人物肖像,而且這里的肖像不再是全身像,而是那種裝裱在橢圓形鏡框中的人物頭像。這些死板的人物畫在暖色調的燈光掩映下顯得很是怪異,郝仁一邊走在這條走廊上一邊心里犯嘀咕:他就很不能理解那些在家里走廊上掛人物畫的土豪們,這是嫌自己心理素質太好還是怎么著,本來這么長的過道就陰森森的,還要掛兩排僵尸臉的老祖宗大頭貼,掛大頭貼也就罷了,還要每個大頭貼旁邊加兩盞半明不暗的小燈泡,這三更半夜出來上個廁所多滲人啊,萬一趕上哪盞燈接觸不良簡直是走一路尿一路的節奏……
城堡外面是西伯利亞零下幾十度的寒冷夜風,但城堡里面還是溫暖宜人。郝仁穿著單衣在走廊上閑晃著,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一直在數著途經的那些安德烈家族先祖的肖像畫,從最年輕一代(也就是安德烈現任族長伊戈爾的父輩)一直向上遞推,看著那些來自布爾什維克時期、亞歷山大時期、葉卡捷琳娜時期的面孔在一個個橢圓形相框里對自己投來冰冷的視線,不知不覺間便已經走到這條走廊的盡頭。
在正對著走廊的那面墻上掛著一幅怪異的畫像:
與走廊兩側的橢圓相框不同,這幅畫像是全身像,上面畫著一位身穿黑色禮服的女性,站立在一片暗紅色的玫瑰花背景中。然而這位女性的面部卻被籠罩在一層黑紗下。
走廊兩側的安德烈先祖畫像都以統一的格式標注了其姓名和所處時代,但這幅怪異的女性全身像下面卻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個單詞:ведьма(魔女)
這奇怪的東西立刻引起郝仁的興趣,他開始研究兩旁的人物畫像以及畫像下面的介紹文字,終于確認在他左手邊掛著的那個白胡子老頭就是安德烈先祖有史可考的第一位祖先,而眼前墻上掛著的這個把臉擋上的女子應該并非安德烈家族的成員。
她并不是這個家族的人,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只是被簡簡單單地標注為“魔女”,卻被掛在比所有安德烈祖先都要靠前的起始位置。
郝仁剛想回去招呼薇薇安等人來看看這里的情況,卻突然聽到不知什么地方傳來一陣嘈雜聲。
那聲音似乎是從城堡更高層的某個房間傳來的,雖然在層層厚墻的阻隔下已經相當微弱但還是能聽清楚。它聽上去像是有人在嚎啕大哭,中間又夾雜著摔爛杯盤碗碟的脆響,還有家具翻倒的巨大聲音,而在這些聲音中間還有很多人呼喝、勸阻、驚叫的雜響。這陣亂哄哄的動靜持續了足足幾分鐘才平息下來,最后郝仁隱隱約約聽到了關上沉重鐵門的聲音,一切雜音就此被隔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