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郝仁第一反應是愣了一下,但很快醒過味來:對方并不知道自己幾個是從哪來的,這位老人在等的其實是避難所城市里的那些人。
“你恐怕搞錯了,”薇薇安也聽到了老人的咕噥,她下意識解釋道,“我們不是方舟里的人,我們是路過的,我們的飛船正停在你們的飛船外面。”
“你們……不是?”老人從冬眠狀態蘇醒之后思維有些遲鈍,他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薇薇安是什么意思,并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眼前這些陌生人,“可你們……”
他的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因為他終于注意到了在不遠處盤成一大團的南宮五月,一個半蛇半人的生物——他意識到這些人真的來自方舟之外了。
“我……”老人張著嘴,在極大的混亂中不知該如何組織語言,最后他嘆了口氣,“船里還有人活下來么?”
“幸存者很多,雖然狀況都不太好,但我們來的還算及時,”郝仁抓住對方枯瘦如柴的手,好讓他保持平靜,“能跟我們講講這艘船的情況么?你又是什么人?為什么你會被單獨凍結在這個房間里?”
“我的……”老人上下晃著腦袋,努力回憶一些事情,“我……忘了自己叫什么,我應該有個名字的,但我忘了……”
薇薇安按住對方的肩膀:“可能是休眠時間太長導致的短期記憶障礙,你別著急,說不定等會就恢復了。除了名字呢?你還記著別的什么?”
老人皺著眉,慢慢說道:“我記著我是要……哦,對了,我是‘父親’,我要去教導孩子們。哦,對了,對了!我想起來了,我是要領著那些孩子重建社會的,我是最后一個沒有生病的成年人!”
“你沒有生病?”郝仁一下子嚴肅起來,“終端,檢查一下。”
數據終端過去繞著老人的身體飛了一圈:“衰老,但健康,不可思議。”
“飛船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你們從哪來?為什么會發生瘟疫?這種疾病只傳染成年人?”郝仁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往外蹦,“還有飛船里的那個金色圓盤……你從頭跟我們講講。”
“我們的故鄉……毀滅了,”老人抓著郝仁的手,在開頭的一分鐘里他只是不斷重復著這幾個字眼,隨后才組織起更多語言,“據說其他星球上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可怕的生態天災。我們在末日來臨前接到了一個高等文明發來的警告,我們建造了方舟,付出大半人口的代價才從故鄉逃出來……你們知道么?你們知道么?這個宇宙發生的事情,你們一定也經歷了,但你們肯定比我們先進,你們甚至有余裕來調查別人的飛船……但我們僅僅是活下來就要拼盡全力。”
老人的神智時而糊涂時而清醒,語言激動又錯亂,但郝仁沒有打斷對方,因為他知道一旦打斷,恐怕這個風燭殘年的人就更不知該如何說話了。
“……我在飛船上出生,在飛船上長大,我的父親,祖父,祖祖輩輩都是這樣。我們的船越來越少,人也越來越少,但我們一直努力活著,因為我們不想讓血脈斷絕……有一個神器保護著我們,哦,你剛才好像提到它了,那個黃金圓盤,是當初給我們降下警示的那個高等文明把神器帶來的,他們還教我們如何利用神器的力量躲避追殺……但并不總是奏效,它只能延緩追殺者的步伐……”
老人沉重地喘著粗氣,他需要休息一下才能繼續說下去,而趁著這個機會,郝仁立刻讓數據終端調出了“星空之民”的影像。
他指著那些不定形的光團讓老人看:“他們是不是長這樣?”
“……沒錯,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