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邊,老婦人久久無言,說不出任何話,去形容面前的景象。
只看到寒光交錯。
她們從沒預想過,現在眼前倒下去的,竟然不是那個,只有二十二歲的年輕人。
而是那個狂人武圣,自立武意的李長安!
砰。
李長安的身軀,倒在地上。
胸口一道巨大的刀痕,幾乎把他整個人斜斬成兩半。
但即使沒有斬斷,傷口也已經深到,斬破了他的心臟。
一旁,韓林雙手顫抖,直感覺全身的力氣被抽空,有一股不真實感,和第一次殺人的惡心感涌上心頭,連手中寒鋼長刀都握不住了,哐當落地。
另一旁,李長安躺在地上,看著夜空,眼中漸漸血光褪去。
“何以至此?”韓林喃喃輕語,可目光卻沒有看向李長安,反而是一起看向了天空。
他其實不需要回答,因為從傳給自己的狂刀,和那最后一刀里,能感覺到一切。
而李長安最后的意識回歸,體會到了武圣的力量,體會到了死亡來臨后,眼中閃過了一絲解脫。
大約是在十年前,他被迫,親手殺死自己并肩的戰友,并且抄了他的全家,送上斷頭臺。
他沒有選擇,因為戰友被那一抹流光攝了心神,要叛國尋求力量,結果全家出逃被人發現,被下令格殺。
那是上頭的命令,還有監察司的修仙者督查。
所以當圍剿到談天雄后,李長安只想自己送戰友離去,不想送他上那邢臺,接受那不想看到的審判。
當一刀斬下,砍下談天雄腦袋時,李長安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是真正的瘋了,他或許應該放了戰友,或許應該跟他一起逃。
但他沒有,他殺死了談天雄。
他曾經以為,自己和談天雄的友誼,從一起拜師開始,會一直延續到死亡。
他也曾相信,和談天雄一起,能不斷進步,攜手走到武道盡頭。
然而在看過修仙者的飛劍后,談天雄絕望了,放棄了武道。
而在殺死談天雄的那瞬間,真正能被稱為“瘋狂”的武意,在李長安體內,開始無盡生長。
狂刀刀法,一夜間從畫虎不成,提升到了高級武學,還誕生出了配套心法,一口氣沖擊到上品大成!
李長安功力暴漲,在做出讓自己無法相信的,手刃至親好友后,他選擇讓瘋狂淹沒自己心內的愧疚。
他無法直視自己的內心,只告訴自己,那是武意的錯,自己的心一定是瘋了,沒瘋的話,他不可能殺至親。
后來十年,李長安明面上是羅陽守護神,背地里不斷克制自己,把狂性盡量往五毒妖**和作惡的江湖人上灑。
但那不夠,因為那些人本就該死,所以殺死他們的行為,稱不上瘋狂。
武意饑渴,就如同惡魔的聲音,在李長安腦海中,永遠不會散去。
磕磕碰碰,勉強堅持,直到這一次,五十歲大限將至。
體會到氣血開始衰敗,武圣瓶頸又橫在面前,面對那個能給他希望的強大境界,李長安這一次,主動擁抱了瘋狂。
他需要獻祭,他需要力量,他需要反過來徹底掌控這武意。
孫家的人還不夠,五個高手也勉強。
想再培養一個徒弟,作為最后的收割和交代,可誰想到,反而為瘋狂,畫上了句號。
這一切,都是因為力量,極度渴望力量。
就好像那一天,李長安在練武場,看著天空,痛心疾首的對韓林說:談天雄見識過修仙者之后,被攝了心神,為了追求力量,誤入歧途。
其實被攝的,又何止是談天雄一人。
“凡骨不可見仙……”
李長安如囈語一般的聲音傳來,他沒有解釋,沒有對韓林說任何話,因為他從后者身上,還能看到希望。
氣息隨風,消逝。
韓林什么都沒有說,蹲下身子,輕輕一撫,合上了李長安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