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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夫和姨母成親十多年,姨母并不是容不下人的,可到現在連一個妾也不肯納,可見人和人終歸是不一樣的。
她那個繼母和弟弟妹妹不知都是什么樣的人,是否真的像潘媽媽她們說的那樣好呢
姜暖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走出了很遠。
等她發覺自己走的路有些偏僻的時候,已經看不到自己住的客棧了。
這是一條窄窄的胡同,南邊的墻很高,似乎是一座廟宇的后院,北邊則是荒圮的廢園,墻垣殘破,草深樹高,把月光遮住了大半。
姜暖的心忽然就縮緊了,她覺得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
就在她轉身的時候,從暗處走出一個人來,他腳步很輕,但姜暖還是聽到了。
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但那人更快,幾步就追了上來。
姜暖正在猶豫是快跑還是回頭,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已經抵上了她的后心。
她知道,那應該是一把未出鞘的匕首。
“姑娘留步,”那人的聲音比匕首還要冷和硬,且不是中原人的口音“身上可帶了錢嗎”
姜暖是個姑娘家,但外祖父和姨夫都是武官,她自幼聽過一些戰場和江湖上的事,知道自己是碰見劫道的了。
她并不認為這賊溫文爾雅,只覺得他應該是個“老手”。
只是不想自己害怕驚叫惹出麻煩,才會說得如此和緩。
姜暖也能比劃幾招,那是在姨夫教兩個表弟的時候她偷學的,可她還沒自大到以為自己能對付得了身后的這個人。
就算看不見,也能察覺到這人身量很高,何況他手里還有刀。
“這里頭有二十幾兩銀子,你拿去吧”姜暖拿出錢袋說“別傷我就成。”
她其實最怕的不是受傷,更擔心那人對自己動邪念。
要真是那樣,只好魚死網破,絕不能受辱。
“我只要五兩,”那人從錢袋里拿了五兩銀子“算是我借你的。”
這倒真是出乎姜暖的意料之外了。
“你可以都拿去,只要別傷我,我也絕不會報官的。”姜暖又說。
“如果有機會,我會還給你。”那人說著撤回了匕首。
“不必了,”姜暖沒回頭,她姨夫說過,遇到此等情形,最好不要看歹人的樣貌,免得激怒他們“我只是路過這里,明早就走了。”
“你去哪里”那人似乎很執拗“我有了錢就去找你還給你。”
“我要去代州。”姜暖沒說自己去京城,但她也不喜歡撒謊,所以就說了一個半路會經過的地方。
“那好,半個月后我在代州的獅子橋等你,”那人道“也是這個時候。”
姜暖沒去過代州,但也聽說過獅子橋。
天下人沒去過代州的多了去了,但沒聽過獅子橋的卻沒幾個人。
“好的,我知道了。”姜暖當然不打算去,所以她只說“知道了”,而不說別的。
“你一定要去,”那人又強調一遍“我今日如此,是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