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但徐春君和姜暖知道,滿京城只怕沒人不知道。
岑云初就是因為請左正青看相,被批命數極壞,才被眾人嘲笑看不起。
雖然她無懼這些人的冷言冷語,但滋味終究不好受。
這也就是她,換個人只怕早就尋了短見了。
姜暖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這樣的事,說深了難免傷感,說淺了無關痛癢,只好眼巴巴地看著徐春君。
徐春君拿起酒壺,把三人的杯子斟滿,向岑云初道“你說得對。命數這東西本就虛無縹緲無法預知,若生下來就已注定,早知無益。若并非注定,那些先卜先知便都是妄言。又何況人生于天地間,總是以德行為本。善因善果,惡行惡報之外,還有無妄之災、德不配位。既非人力所能強,但求問心無愧也就是了。”
岑云初聽了徐春君的話,不由得心懷大暢,舉杯道“這話說得在理,敬你一杯。”
姜暖也忙端起杯子道“徐姐姐說的話就是我想說的,可惜我嘴笨,我也陪飲一杯。”
喝完了酒,姜暖歪著頭問徐春君“好姐姐,你可有什么教訓要告訴我們的”
徐春君聞言,慢慢放下酒杯道“我的教訓,你們二位大約不會遇到。我是家中庶女,家道又已然敗落。處處謹小慎微,只求換得些許平安罷了。”
“說起來,我單知道你姓徐,到底祖上是什么身份”岑云初問道。
“也沒什么可欺瞞的,”徐春君淡然回應,“我祖父諱有光,是前朝的吏部尚書。”
岑云初聽了不由得恍然,說道“難怪你有這樣的見識,原來是文正公的孫女”
姜暖道“我早就猜著姐姐是名門之后,只是咱們相交只看彼此投不投緣,這些并不打緊。”
“勢敗休云貴,我們家被抄家遣返祖籍已經十多年了,”徐春君笑笑說,“前月得圣上恩準,我伯父他們才能回京聽命。”
官場上的事,波詭云譎,不是她們這些小姑娘能過多談論的。
因此岑云初只道“當年的變法確有成效,只是歷來變法者多不得善終。你伯父他們既已被赦免放還,便是你家時來運轉的開始,往后必然能重振的。”
“多謝吉言。”徐春君道了謝,話題也就此打住了。
此時太陽已經偏西,晚霞熾烈,將那一片竹林鍍上了一層金色。
“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收杯了。”徐春君含笑道。
于是叫小二做了醒酒的酸筍湯上來,每人喝了一碗。
岑云初道“說好了這頓酒我做東,你們兩個別同我爭。”
徐春君和姜暖都是性情通達的人,也不推拒,只說“那就多謝了,改日我們必然輪流做東,咱們再聚。”
幾個人在丫鬟的攙扶下出了酒樓上了車,往各自家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