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臉色蒼白,他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他的腿在抖,手指在抖,嘴皮在哆嗦,唯獨眼睛,直勾勾盯著那把青銅劍,他就像沒有聽到小蠻在說話。
戰友的氣息,死亡的氣息,安息之海的氣息,他大致猜到這把劍的來歷,可是……
為什么這么不甘?
為什么這么悲憤?
為什么自己會想哭?
安息之海發生了什么?前輩們,兄弟們,你們為什么不安息?為什么?
阿信的身體在哆嗦,是的,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哆嗦顫抖,哪怕最后那一戰,他從戰壕里跳出去沖向敵人,他也沒有這樣哆嗦,沒有這樣顫抖。
那是安息之海啊,那是給所有戰友胞澤安息的地方,無論戰斗多么激烈,那都是他們心中最后一塊樂土,魂歸安息之海,便能永遠安息。那是他們心中最后的牽掛之地,為之戰斗的最后一隅,他們可以死,但是他們的戰友,卻能安息永存。
為什么要去驚擾他們?
為什么!
阿信的拳頭捏得發白,他不知不覺低下頭,面目猙獰,全身抖得更厲害。
為什么要去驚擾他們!為什么!
因為需要人去戰斗嗎?我去戰斗!要有人送死?我去死!為什么要去驚擾他們?為什么連死人都不放過?
陡然亮起的青銅色光芒,透過從舷窗,映在阿信猙獰的臉上,痛楚是如此清晰,清晰得讓小蠻心中痛。
劍身的嗡鳴低沉,如同漲起的潮水,聲音越來越大。
這聲音……
阿信一怔,他下意識抬起頭。
高高舉起的青銅劍,就像高高飄揚的南十字兵團戰旗。
低沉的劍鳴,仿佛百萬人齊聲怒吼,他們是如此憤怒、如此不甘,如此慷慨悲壯。
唐天有如魔怔,低沉的劍鳴,讓他全身不自主的顫栗,他的腦海中浮現在安息之海,他所見到的終身難忘的那一幕。
那一波波從安息之海沖天而起撞向天幕粉身碎骨散落大海的身影。
那一眼望不到頭渾身布滿裂紋,仿佛摔碎又重新粘合滿臉的瓷人。
那百年沉睡換來的一戰,在萬年里不斷重復,同時重復的還有那句“一百年后,吾等在并肩!”
唐天的身體顫栗,耳畔回蕩著安息之海上咆哮的怒吼,眼前閃過瓷人破碎絕望不甘臉上,轟然戰意就像滾燙的巖漿,從他身體的每個部位碾壓而過。
身影沖入逆光之中,漫天的劍鳴伴隨唐天嘶聲怒轟。
“兵團生死未知,吾輩豈可安息!”
光從舷窗投進船艙內,阿信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