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刀斬落,他卻死得干脆利落!
他們這一生交鋒,重玄褚良都占勝場。究其根由,似乎都只是因為齊強陽弱。
然而,能夠牢牢把握優勢,自始至終不給對手翻盤機會,難道不夠可怕嗎?
陽建德頭顱飛起的那一刻,仿佛停頓了時空。
三十年前與三十年后,連接著那顆頭顱飛起的弧線。
大軍之中的重玄褚良,面無表情!
上位者沒有朋友。
這是他對重玄勝說過的話。
因為越是到了某個高度,越是身不由己。因為很多決定,已經不能由著自己喜好。
誰又知道,他重玄褚良和陽建德,曾互為彼此唯一的朋友呢?
然而一者在齊,一者在陽。
一者是齊國世家名門,與齊國休戚與共。一者更是陽國王室。
雙方都沒有更換立場的可能。
早在三十年前的斜月谷,他們就已經明了這一切,預見到了這一天。
此后分道揚鑣,三十年來,未有半紙書信,片語只言!
其實論起獨戰,他重玄褚良亦自負不輸陽建德,即使其人練成滅情絕欲血魔功。然而面對陽建德,他仍要毫不猶豫的傾盡自己所有優勢。
并不僅僅是因為獅虎尚且全力搏兔,陽建德這種人物絕不能容留半點機會。
更是因為他想讓陽建德自始至終都覺得,其人之所以輸,不是因為“我不如人”,而是源于先天劣勢,是天之罪而非戰!
唯如此,能夠保全他最后的驕傲。
三十年一彈指,生死如云煙。
多少往事、榮耀、驕傲、情誼,都掩于時光河。
重玄褚良這等人物,不會讓自己緬懷太多時間。
只稍一恍神,隨即便飛出軍陣,伸手即將陽建德高高飛起的頭顱凌空抓來。一把抓住頭發,將他頭顱高舉。
“陽建德已死!”
聲傳戰場。
“陽建德已死!陽建德已死!陽建德已死!”
齊軍大聲重復。
陽國大軍瞬間崩潰,整個戰場上再沒有一道成形的防線。
秋殺軍士卒則沖殺無忌,殺人如割草。
戰場上最大規模的死傷,通常都發生在勝負已分之后。最大的殺戮數字,通常是在追殺之中產生。
數不清的陽軍士卒卸甲棄兵,跪地乞降。無數陽軍狼奔豸突,四處逃竄。
在勝負已定之后,放縱手下士卒殺戮一陣,也是許多戰爭里的潛在規則。
畢竟剛剛生死相向,無數袍澤戰死,自己也在生死邊緣……仇恨需要紓解,壓力也需要釋放。
但通常這個時間不會太久。
大量的陽國士卒丟盔棄甲之后,便死死地把頭埋在地上,希冀可以僥幸度過這短暫的殺戮時間。
然而重玄褚良高舉陽建德之頭顱,在高空中稍稍靜默了一陣,便道:“凡參與此戰,對抗我大齊天兵者,無論投降與否……盡誅絕!”
竟是直接下了屠殺令!
有那跪倒在地的陽軍士卒驚恐起身,立即便被一刀斬首,重新墜地。
有那剛剛放下兵器的陽軍士卒,未及反應,便被一柄斜過的戰刀割破喉嚨。
驚懼、潰散、各行其是的陽軍士卒,本就不是秋殺軍士卒的對手,此時更完全形不成有效反抗。
殺人如割草,一片片成群倒下。
一場殺戮的狂歡就此開啟。
“大帥不可!大帥,萬萬不可啊!”
自戰場邊緣,一名老年文士飛身過來,老遠便對著重玄褚良求懇。
“此戰勝負已定,大帥何苦多添殺戮、徒增惡名?”
當下便有將領提刀欲迎。
但重玄褚良只一擺手:“讓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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