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兩字一出口,她才反應過來,她已經不是釣海樓的弟子。這一聲“我”,不免凄涼。
“那就沒有辦法了。”危尋搖搖頭,看著姜望,語氣輕松:“我喜歡少年天才,但你不是我釣海樓的少年天才,在我這里,就不夠分量。”
“樓主大人。”姜望躬身,用無比恭敬的語氣道:“姜望就算再修行一百年,也未必能在您面前有分量。但姜望今日能站在這里,能在崇光真人面前說話,并不是因為姜望這個人有什么分量。而是正義、公理的力量。釣海樓尊重公義,才有姜望說話的機會,釣海樓維護公理,才有竹碧瓊道友洗刷冤屈的機會。”
“很會說話。”危尋笑了:“但本座不想聽。”
“何為公理?海宗明為弟子報仇,卻沒有找竹碧瓊,而是找你姜望,此為顧慮同門之情。竹碧瓊為了救你,轉手就把他的消息泄露給你,這叫吃里扒外。”
“碧珠謀害同門有罪,竹碧瓊罪同。”
危尋淡聲給這事定了性,看向崇光真人:“崇長老,你是如何處理的碧珠?”
崇光真人答道:“貶去迷界。令她于海疆血戰贖罪,殺死百名同境海族,方可回返。”
“合理。”危尋說道:“血罪須以血洗,傳話下去,不許本宗任何人在迷界幫她,違者驅逐出宗。”
碧珠婆婆一個搖晃,險些沒有站穩。
危尋的這條命令,明顯是針對她身后的第四長老辜懷信。是對辜懷信的敲打。
不許任何人在迷界幫她,那她戰死在迷界的可能性,已經大到一個讓人無法直面的地步,幾乎等同于送死。
要殺死百名同境海族,肯定不止百戰。因為有些對手打了才知道打不過,有些對手追了才知道追不上。
百次以上的血戰,只要有一次失算,她就要永遠交代在海疆。她面臨的危局本身,就是在打擊辜懷信的威嚴。
但危尋的決定,她連抗拒的念頭都不敢有,只能接受。
這時危尋又道:“竹碧瓊同此例,一并罰之。”
如果說將碧珠婆婆貶去迷界已是九死一生,那么竹碧瓊就完完全全是去送死。別說她奄奄一息的現在,就是全盛之時,在迷界也沒有存活的可能。
不成外樓不出海,絕非虛言。
“樓主大人!”姜望慌忙道:“竹碧瓊怎能是同罪啊?她只是心切朋友安危,受人引導,我已呈上證據……”
“你有你的道理。”危尋淡聲打斷,看著他說:“可惜你的劍不足以維護你的道理。年輕人,須知進退。”
這話似乎不嚴厲,但已經再嚴厲不過。
姜望閉上了嘴。
在釣海樓的地盤上,直面釣海樓的真君強者。那種可怕的壓力,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自危尋說話后,除非他問到,整個天涯臺,再沒有其他的聲音!
無論出身多么顯赫,無論背景多么可怕。對真君來說,都不值一提。
站在超凡之絕巔,世間的一切都渺小。
唯真君可制真君。
可是,就這樣失敗了嗎?
籌劃了這么久,做了這么多,付出這樣大的努力,有這么多人幫助,仍然失敗了嗎?
竹碧瓊仍然要走向,那最絕望的結局?
有一種巨大的無力感,侵蝕了姜望的心。
他已經做到他能做到的一切,他的朋友們,也都盡其所能地給予了他幫助。
但這場挑戰,就像那無知的蚍蜉試圖撼動大樹一般,累死了自己,也沒有改變任何結果。
或許唯一的改變,就是讓竹碧瓊從死在海祭上,變成了死在迷界里。
這他娘的,算什么改變?姜望在心里問。
“不過,本座可以再給你一個機會。”危尋忽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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