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皺眉道:“看來黑子已經走了。”
左光殊搖了搖頭:“黑子不會離開。只要被它盯上,它就會永遠盯著你,你走到哪里,它就跟到那里,伺機食意。”
姜望很驚訝:“哪怕吃不飽嗎?”
月天奴合掌道:“你的痛苦,你煩躁,你的不安,乃至于旁人對你的關心、對你的牽掛、對你的擔憂……全都是它的食物。它怎么會吃不飽?”
這東西實在可怖,連身懷赤心神通的姜望,也險些著了道。
清楚食意獸來歷的左光殊,也被輕易入侵。
姜望嘆道:“還是月禪師巋然不動,金剛難濁。我不及也。”
月天奴搖頭道:“我非金剛難濁,只是它未能入我凈土……想來它的目標并不是我。倉促之下轉移,也不會挑戰我之禪心,如此而已。”
姜望若有所思,腳下青云隱現,卻是一步也未停。
“禪師知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解決這惡心的東西?”左光殊道:“它一直跟著,實在不知什么時候會著了道。或有什么便宜之法,一時應對也好。”
“此獸生而又滅,哪里能夠根除?”月天奴道:“至于應對……姜施主已經給出答案了,繼續往前走便是。食意獸出現在這里,就是想讓你停下來,你停下來與之爭斗,它的目的便達到了。你會慢慢淪落,慢慢腐朽,最后……和它一樣。”
“我明白了!”左光殊道:“不用停留,也不要加快腳步。不要為了這樣的東西,改變自己。看到它,但是不要在意它。”
“你明白了,但沒有完全明白。”姜望忽然往前一躍,這一步風云突變,仿佛踏破了某個無形的界限。
暗沉沉的天穹,一下子亮堂起來。
藍天,碧海,浮山,遠島,飄渺云煙。
如詩的畫卷。
像是從天黑走到天明。
一路急趕忙趕,終于是已經離開了凋南淵。
姜望道:“你沒有想清楚,食意獸為什么會出現在凋南淵!而這個答案,只在凋南淵之外。”
“為什么?”左光殊緊跟著一步踏出來。
離開凋南淵,就連傀儡之身的月天奴,也顯得一下子放松了許多,輕輕宣了一聲佛號。
姜望看著身邊的這個少年:“我先回答你,為什么水中的怨蟲,你沒能發現!”
左光殊立即想起來月天奴沒有說完的那個“而且”,心中已是有了些猜測,但還是問道:“為什么?”
姜望道:“因為凋南淵是混沌的神權所在,哪怕你有河伯神通,也根本不可能跟它競爭執掌水域的權力,一滴都不可能。它不想讓你發現怨蟲,你當然就發現不了。”
“你是說……混沌有問題?”
“我們只求九鳳之章,混沌只給了我們一條線索。伽玄既然已是浮尸,那混沌怎么會沒有問題?這根本無需思考。”
左光殊俊眉緊蹙:“那什么燭九陰欺凌眾神,什么唯南不臣,也都是在騙我們?”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混沌沒有安好心,這就足夠了。”姜望說著,從懷中取出用衣衫包裹著的那座凋零塔,隔著一層道元、一層神通之光,毫不猶豫地反身一扔,將它砸回凋南淵。
砰!
明明前方空無一物,明明人行無礙。
但這座慘白色的尖塔,卻像是砸中了某處實質性的屏障,發出巨響。
沒有砸回凋南淵,反而彈飛了回來!
它在空中迎風便漲,越漲越大、越漲越高。
頃刻之間,便已高達千丈,而且還在膨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