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在這山海境里,也毫不掩飾。
作為楚人,作為后世的崇拜者,他當然有憤怒的理由。
甚至于,有一種被欺騙的憤慨。
他曾寄望于那樣一面光鮮的旗幟,可風中招展的旗幟背后,也有陰影。
這如何不讓年輕的他失望?
姜望非常能夠理解左光殊此刻的感受。
但他只是說道:“光殊,事情不是這么算的。你是對凰唯真失望,還是對你想象的凰唯真失望?
你覺得凰唯真應該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應該永遠無私奉獻,才能夠配得上他的偉大嗎?他一定要將自己燃燒殆盡,也不攫取一點好處,才能夠對得起他的名聲嗎?
他一定要一點錯都不能犯,一點瑕疵都不能有,一定要十全十美,才可以審判奸佞,才可以成為表率嗎?
如果你能夠冷靜下來,重新審視山海境。
你會發現,這其實是很公平的交易。
整個山海境的試煉之旅,我和你一同在經歷。
被削掉的三成神魂本源是真實的,但是試煉所能帶走的收獲,也是真實的。他的確在這個世界里留下了他的傳承,山海境的試煉也的確很有效果。
歷數歷次山海境試煉,總是收獲大于損失。不然不會每一次開啟,都有那么多人趨之若鶩。不然你也不會邀請我,對么?
凰唯真并不是居心叵測地一定要收割誰,他制定了公平的規則,也不遺余力地維護公平。
你說他‘以楚地之未來,填補他自己的未來’,我覺得這個評價并不公允。
我看到的,恰恰是山海境經過了九百多年的演變,仍然在幫楚地培養人才。
能夠靠九百多年前的布置,讓山海境的參與者和他自己都獲得好處,達成多方共贏的結果,我認為這恰恰是凰唯真了不起的地方。”
左光殊一時沉默。
王長吉也道:“的確如此。山海境給予的收獲,一定真實不虛。我之所以能夠擬成真實的夔牛,也正是借用了山海境的這一條規則。事實上這要耗費極多的世界力量,大大遲緩了山海境演化為真實的進程。”
姜望看著這個容貌明秀的少年,又道:“我不否認是有那種無私的人物存在,但我們不該苛求所有的人都那樣。
一個正常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
士者欲功名,農者欲糧豐,工者欲寶器,商者欲重財……修行者欲登絕巔,欲越那絕巔之上!
恰恰是每個人活在世間,都有自己的欲望,都有自己的所求,這個世界才能一直向前發展。
你有所求,我也有所求,只要不害無辜,無損于他人,又有什么問題呢?
凰唯真定下的規則是公平的,那就不應該為此受到指責。
事實上哪怕是我這個外地人,也知道凰唯真。僅憑演法閣,他就足夠偉大了,不是么?令楚國術法甲天下啊,這是多么偉大貢獻。你對他的功績,肯定要比我更了解。為什么竟會如此苛求他呢?”
左光殊微微垂頭,有些失落,也有些迷茫:“我不知道……”
“因為你記住的凰唯真,是你想象中的凰唯真。你崇拜的凰唯真,是那個被塑成神像的凰唯真,不是真實的凰唯真。
現實教會我們的,就是你的想象永遠不可能完全貼合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