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僻冷峻的像一尊石雕,對著未落一子的棋枰,一坐就是十七年。
只有他能來,只有他可以“觀棋”。
那縱橫十九道,從來非他所好。他也更不明白,一顆棋子都沒有的棋,能看出什么名堂來。
老師也不曾說。
他有修行上的問題,就問。問完了,就離開。
他從來不知道,老師為什么而憂心。
但他總記得那皺在一起的眉頭,像河流,像山川,像一幅蕭瑟的秋景。
他革蜚出身于越國最頂級的世家,是革氏嫡傳。
自小天資卓異,秀出群倫。
師父是一代名相高政。
往來俱是公子王孫。
出則香車寶馬,入則奴仆成群。
他應該不懂得憂愁。
可自記事起,就有那樣一道憂愁的眉頭,壓在他心頭。
令他無法懈怠。
他總在往前走,總在往前走。
如此刻一般,努力地往前走。
迎著大風大雪,對抗著海嘯雷霆。
沒有九章玉璧,無法溝通天地元力,只能靠自己的道元、神通、乃至氣血……
就這么往前走。
不斷地消耗,不斷地前行。
但可能是太過耀眼的雷光,讓視野變得模糊。
大約是太過凜冽的風聲,吹散了某種呼喚。
天地如此喧囂,他卻感到太安靜,靜得自己的呼吸聲,都變得如此清晰——
“呼呼,呼!”
他本不該覺得冷。
但還是越來越冷。
以蜚為名的他,帶著種種稀有的蟲子,備著壓箱底的手段,特意來到山海境。
卻連蜚的樣子都沒有見到,就望山而返。
道元根本已經運轉不起來。
身上的熱量不斷流失,一去不返。
他的眼皮越來越重,他拼盡所有,很努力地想要振奮精神。
仿佛在這毀天滅地的末日景象里,看到了那層層烏云之上,有光透了出來……
那是真的存在么?
他恍惚著,抬起了手,卻閉上了眼睛。
身上僅有的微弱星光,立即黯淡下去。
就這樣下墜。
就這樣沉寂在奔赴中央之山的路上。
與風雪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