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臚寺典客署,有一位姓朱的主簿跟著他們一起來的。”任全覺得好生冤枉,拱著手,滿臉委屈地解釋,“仆原本已經推了一次,但那姓朱的主簿卻說,咱們大唐乃禮儀之邦,不能怠慢了客人。非要仆進來請莊主親自出去面見他們!”
“媽的!”聞聽此言,張潛嘴里立刻冒出了一句國罵。二十一世紀就有一幫子賤人,滿嘴巴外交無小事,幫助外人欺負自家百姓,并且還引以為榮。沒想到返回了八世紀,居然還是一個鳥樣。
漢唐雄風呢?犯我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呢!從李世民、徐世績、李靖、到王玄策,那么多英雄豪杰給大唐打出來的底氣哪里去了?怎么才到了中宗年間,某些人就開始軟了腰桿子?!
“莊主你讓郭少郎君去打聽買官的事情,的確高瞻遠矚。咱們六神花露的生意,還沒開始,就已經有小吏找上門來了。等您將來真的把買賣做大了,還不一定會招來什么野豬狗熊!”很顯然,任全對那姓朱的主簿吃里扒外的行為,也十分不齒,順著張潛的話頭,在一旁恨恨地補充。
鴻臚寺的典客署主簿,其實沒權力管到地方頭上。但姓朱的大小都是一頭官兒。所以,眼下作為草民一個,對方要求他出去會見那群吐蕃人,張潛肯定不能拒絕。然而,見了之后,做不做對方的生意,做成多大規模,卻是他自己說的算。
因此,打定了一拍兩散的念頭,張潛在書房里又磨蹭了足足一刻鐘。然后才命人幫自己換了一套光鮮的衣服,慢悠悠地走到了自家院子的前門口兒。
那姓朱的主簿原本等得已經十分不耐煩,聽到門內的動靜,本能地就將面孔板了起來,準備先給此間主人一個下馬威。然而,待看到張潛身上造價不菲的行頭,立刻果斷將肚子里的怒火壓了下去。
只見此人,主動上前兩步,先朝著長安城方向拱了拱手,然后笑呵呵地自我介紹:“有勞莊主了,本官乃是鴻臚寺典客署主簿,今日奉上命,帶領吐蕃使者悉薰熱的隨從,拉拉萬望商務官(吐蕃稱為蔥本)一行,采買返程時獻給天神,以及其贊普和大相的禮品。拉拉望商務官,久聞貴莊特產一種香料,名為六神花露。認為此物最適合用來禮天敬神,所以,問貴莊存貨還有多少,他準備全都買下來帶走!”
“原來是朱主簿當前,草民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張潛沒有理睬對方話語里的狐假虎威之意,只管像接待普通客人一樣,用身體堵著自家院子門,笑呵呵地拱手。“不瞞您說,這位拉拉菀兄,來得不巧了。最后兩瓶六神花露,昨天都被在下送給了家中長輩的一位忘年交。目前,莊子上甭說庫存,連制造此物的藥材都沒有!”
“沒貨?”沒想到自己又拉上鴻臚寺,又扯上了天神以及吐蕃贊普,對方卻連報個價錢的心思都沒有,朱主簿頓覺好生失落。豎起眼睛,沉聲追問:“怎么會沒貨?你不是做生意的么?最后兩瓶送給了誰?可否派個下人去追回來?”
“朱主簿誤會了,那六神花露,只是在下按照師門秘方,配制出來送給長輩和朋友對付蚊蟲的,根本就沒在市面上賣過,怎么能稱之為生意?”張潛依舊禮貌地微笑著,向對方拱手,“并且,在下秉承祖訓,耕讀傳家,也不是什么生意人。至于長輩的那位忘年交,姓賀,乃是早年的一位狀元公。他就住在長安城里,如果朱主簿覺得六神花露,您非要不可。晚輩倒是可以寫封信去,問問他老人家拿到之后,到底又送別人沒有?”
“賀狀元,你說的可是賀太常學士?”朱姓主簿心里打了個哆嗦,話語的硬度,瞬間就下降到了原來的三分之一,“已經送給賀學士的禮物,怎么能追討回來?我剛才只是幫著拉拉萬望商務官,順口問問而已。不是自己想要,你手上沒有,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