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子壽兄,小弟必然會牢記于心!”張潛在二十一世紀也只是個考研狗,最缺的就是社會經驗,聽張九齡說得認真,感激地肅立拱手。
“軍器監官員不參與朝政,所以除了元日(大年初一)和冬至日之外,用昭你無須上朝。平素照例是十日一休,即便不到休沐之日,只要能按時完成上司交給的任務,也不用時刻在軍器監里頂班。但頭幾個月需要謹慎,輕易不得請假,即便有事請假,也不要離開長安城。以免陛下忽然問起火藥的事情來,點你去追朝……”擔心張潛因為缺乏經驗,進入官場之后吃自己曾經吃過的那些虧,張九齡又耐心地補充。(注:追朝,皇帝臨時安排某位官員來應答他的提問,或者參與某件事的討論,會派人通知他什么時候參加,稱作追朝。)
他這么做,明顯是存了投桃報李的心思。因為如果不是張潛通過賀知章、畢構和張說,給朝廷獻上了酒精和酒精消毒術,他的名字恐怕早就被大唐皇帝李顯給忘了,更不會突然被啟用,跟張說一道去檢驗酒精消毒術的效果。
而酒精消毒術對于金創感染的效果,比張潛當眾說出的,還好上數倍。粗心大意的劉郎中,無意間又揭開了酒精的另外一種神奇用途。這才讓他和張說兩個,同時簡在帝心。
深以嫁公主和親吐蕃為恥的大唐皇帝陛下,將他提拔到吏部掌管考功,又將張說直接安置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上,就是為了向群臣表明,凡是能為大唐兵強馬壯之事出力者,全都不吝重用。而那些只會黨同伐異,或者做官面兒文章者,早晚會被逐出朝堂。
比起五年前剛剛進士及第那會兒,張九齡的心臟已經不再年輕。他已經知道,哪怕懷著再高的理想和抱負,都得先將腳步踩穩才行。所以,無論是出于知恩圖報角度,還是出于拉攏新人成為自己將來的助力角度,他都愿意給張潛以善待。而他也相信,張潛將來,不會辜負今天自己的善意,甚至能讓自己收獲到足夠的回報!
那張潛雖然嚴重缺乏職場經驗,智力卻不比大唐的國子監學子差,否則,也不會在生長條件極度艱難的情況下,還能成為一名哲學系的“考研狗”。
敏銳地察覺到了張九齡的指點之意,他立刻選擇了洗耳恭聽。遇到不太懂,或者需要詳細了解之處,則果斷向對方求教。結果,雙方一個教得耐心,一個學得認真,倒也配合得相得益彰。
這一課,足足上到了日落時分,才以張九齡拒絕了晚宴,要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回家而宣告結束。張潛原本還想試探著問上一問,自己需要不需要效仿古人,來一個三辭三拜,再扭扭捏捏去赴任。結果轉念想到,如果三辭三拜這個B可以裝,張九齡何必這么著急就傳授自己為官的經驗?所以干脆直接將這個荒唐想法,掐死在了萌芽狀態。
于是乎,張九齡走的時候,就非但帶上了裝了菊花白和風油精的馬車,還帶上了張潛為國舉薦的兩位“賢才”的名姓。而朝中有人好做官,既然是吏部員外郎親自帶回來的名單,朝廷又急著看到火藥署的成績,郭怒和任琮兩個人的“職稱”問題,自然也是一路“綠燈”。
于是乎,還沒等到九月的最后一天,大唐軍器監正八品主簿張潛和兩個九品監作,就懷著一腔“報國熱情”,走馬上任去也。至于莊子里的六神花露作坊和制酒煉藥壺,則一概甩給了大管家任全。反正后者曾經多年在任瓊手下做事,對如何做一名成功的“白手套”,也算經驗豐富。只要張潛這個靠山不倒,他絕不會把手里頭的生意搞砸。
因為提前得到了張九齡這個行家的指點,又掌握著獨門絕技,張潛、郭怒和任琮三兄弟,在軍器監的工作,開展得可謂一帆風順。上至四品監正,下至九品監作,都覺得三位新來的同僚雖然年紀青青,做人和做事卻都極為敞亮。從來不給大伙添什么麻煩,并且總能給大伙帶來令人耳目一新的驚喜。
具體,都有實例為證。
比如,最近負責甲胄署的楊監丞,早晨跟同僚們打過了招呼,忽然將張潛拉到了一旁,沒等開口,臉色先燒成了一塊紅布:“這個,張主簿,聽說,聽說你的莊子上,有一口井,水質殊異。用來配藥,有驅邪扶正,駐顏養氣之奇效……”
“謠傳,謠傳,底下人為了補貼家用,故意那么說的。實際上,是為了賣一些上不了臺面的雜貨。下官見他們也是一心為了莊子好,就沒阻止他們。”張潛立刻心領神會,不待對方說完,便笑呵呵地遞過去一只用絲綢精心包扎好的錦盒,“底下人偷偷鼓搗出來的,就是這種雜貨。監丞您見多識廣,不妨拿幾瓶回去品鑒一番。其實效用也就那樣,都是以訛傳訛而已!”
“哎呀呀,那怎么好意思!”楊監丞再三推辭不過,只好把錦盒塞進了自家衣袖內的口袋中,“不瞞張主簿你說,我家那位,是河東人。我當年未出仕前,又讓她吃過不少苦,所以難免英雄氣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