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是自然!”眾人的眼神陸續開始發亮,捋著胡須或者沒長胡須的下巴,輕輕點頭。
“無論精密部件,還是普通部件,如果自行打造。設定了標準之后,就必須是一個部件專門由同一組人來完成。做齒輪的,從早到晚,就做同一種齒輪。做傳動桿的,從早到晚,就做同一種傳動桿。做風車葉片的,從早到晚,就做同一種葉片。甚至其中工序,都可以繼續細化。讓做沙模的,只負責做沙模。鑄粗坯的,只負責鑄粗坯。如此,工匠和學徒的數量,需要增加三倍。而生產數量,卻可以提高十倍不止。同樣是七天,兩百套核心部件,輕松能夠完成。若是千套,萬套,則可以節省的時間和工錢更多!”
“啊”有人低聲驚呼,然后從衣袖中掏出上朝用的笏板,跟宦官借了毛筆,在上面迅速記錄。也有人低頭沉思,然后兩眼之中放出咄咄精光。
此時此刻,在場大多數人,都是一些清水衙門的“技術型”芝麻官兒,他們所在的職位,買官者基本都看不上眼兒。所以,今天在場眾人的智商,基本都在及格線以上。
而張潛的講解方式,又圖文并茂。所以,幾乎沒消耗多長時間,在場大部分人,就推算出來了采用“流水線”方式,所能節省的大致成本。
如果只是打造十套八套風車和機井,流水線生產方式,只會令成本大幅增加,不可能減少分毫。而如果一口氣打造三十套以上,成本就與原來的方式,大體持平了。如果生產一百套以上,成本就能大幅降低。如果一口氣生產兩百、三百乃至五百套以上的話,成本能降低幅度,豈止是原來的五成!
“將核心部件集中起來制造,運到當地后,再按照圖紙安裝,調試。因為每個部件標準都一模一樣,萬一有部件損壞,只需要將其拆下來,換一個備用的上去即可。無須重新建造整個風車和機井。”仿佛唯恐大伙的驚喜程度還不夠大,張潛的話繼續傳來,每一句話,都令人眼神更亮一分。
“笑話,地方上哪里來的那么多工匠?”唯有吏部侍郎盧征明,雖然清楚地知道自己輸定了,卻拉不下臉來認錯,兀自咬著牙從雞蛋里挑骨頭。
“縣城不夠,州府肯定有。州府不夠,都督府所在之地,肯定有!”張潛想都不想,立刻給出了答案,“事實上,張某并不建議每個縣城都找工匠制造此物,而是當地只負責修造外圍,將核心部件集中于州府和都督府所在。甚至,集中于長安、洛陽、姑蘇等水路交通方便之地。如此,才能集中百具,千具風車和機井,統一打造。由官府出資,將圣上之恩澤,廣施于天下。”
唯恐李顯舍不得從國庫中撥款,想了想,他又提筆在風車的草圖附近,畫了個磨盤。“風車的妙用,不僅僅是汲水。當洪澇與旱情緩解之后,還可以利用風車帶動磨盤,碾米碾面。若每次碾米,收費兩文,則無需一年,官府可以收回全部支出,甚至可能做到略有盈余!”
“這……”被張潛天馬行空般的思維,弄得微微一愣,隨即,包括李顯在內,在場九成九的人眼睛里,都露出了興奮的光芒。
的確,大唐與歷朝歷代一樣,推行重農輕商的國策。但是,大唐的皇帝李顯和在場的官員們,卻都深受國庫空虛之苦。
特別是今晚受召前來參加追朝的這批“技術型官僚”,每年為了爭取一點資金,都得忍受無數刁難。而張潛今天推出的“投資-收益”模式,無疑在他們眼前推開了一扇窗!
既然風車和機井組合,閑置之時可以替百姓磨面回收成本,那建一架風車帶動磨盤賺錢行不行?如果投資風車和磨盤可以賺錢,那朝廷以后打造其他有利于民生的器具,是否也可以采取同樣的模式?
如果每年各監各署,自己就能賺回百吊,千吊銅錢,誰還用再去戶部求爺爺告奶奶?大伙通過正經手段,就能令荷包鼓鼓,誰又何必想方設法冒險去貪污那點兒公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