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郭主簿,這些彎彎曲曲的符號是什么?”終于,有人在賬本附件中,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頓時如獲至寶。快速捧到郭怒面前,冷笑著追問。
“這個,我們叫的簡化數字,我師兄覺得使用起來方便,就把他用在了記賬上。眼下不光是火藥署,整個軍器監都在用。具體意思,那數字旁邊就有標記。你們如果不信,也可以問王署正,或者各署的署正和錄事。”郭怒像看傻子一樣,看了對方一眼,笑呵呵地做出了解釋。
火藥署署正王峻以前是個算學博士,剛調入軍器監沒多久,遠算不上張潛的鐵桿兒嫡系。而軍器監這么大,張潛也不可能做到只手遮天。因此,立刻有辦案高手,將那“簡化”數字謄抄了一遍,分頭到各署找錄事核對。
結果,卻愈發令他們感到失望。那彎彎曲曲的符號,正如郭怒所說,乃是一種簡單化的數字。而用這種簡單化的數字記賬,比以往任何文字都要清楚。軍器監上下,幾乎都是主動求著少監張潛傳授,后者才“勉為其難”地將這一項師門絕學傳給了大伙。根本沒有任何秘密記賬的嫌疑。
“火藥燒起來,酒味兒很重。哪怕隔著兩條街,都能聞到!”見眾人將軍器監查了個底兒掉,都一無所獲。郭怒的話語里,立刻開始夾槍帶棒,“昨夜不可能沒人救火,光看著白馬善德寺在那燒吧?那和尚得做了多少缺德事兒,才讓左鄰右舍巴不得將寺院燒成廢墟?如果有人救火,各位不妨找他們問問,半夜那會兒聞到酒味兒沒有。如果沒聞到的話,這火起得可就蹊蹺了。”
“郭主簿說得有道理,有道理!”周潤等人全都抓不到軍器監的把柄,沒底氣跟郭怒斗嘴,一個個紅著臉答應著。
那郭怒,卻不肯見好就收,笑了笑,又撇著嘴奚落道:“俗話說,捕風捉影,捕風捉影。總得先捕得到風,才好捉影子吧!如果諸位連酒味兒都沒聞到,就懷疑是軍器監的人用酒精放火,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這……”眾人被問的無言以對,紅著臉悻然收隊。郭怒卻仍然覺得不痛快,借著送人出門的借口,又追上來補刀,“早不燒,晚不燒,頭天我師兄的莊子剛剛被和尚放火燒了,第二天夜里火就燒到了和尚們自己的地盤上!這是不是太巧了點兒?別是苦肉計吧?我要是諸位,就先去查一查,有沒有和尚自己放火燒自己的可能?”
“郭主簿放心,放心!該查的地方,我等肯定不會漏掉。”眾人又是慚愧,又是惱火,連聲應付著,跳上坐騎,匆匆離去。唯恐走得慢了,郭怒再從嘴里,冒出更讓大伙難堪的話來。
同樣毫無所獲的,還有前往張家莊查案的隊伍。這支隊伍級別更高,由百騎司副總管鄭克峻親自帶隊,后面還跟著大理寺少卿吳兢,刑部侍郎黃檢,京兆尹少尹辛替,以及若干各部門抽調的查案高手。
然而,在親眼看到了張潛因為傷口的崩裂血透繃帶的凄慘模樣,再看了六神作坊那一片廢墟之后,隊伍中大多數官員,都不愿再把白馬善德寺的大火,硬跟張潛往一起牽扯了。
除非張潛真的會傳說中的奇功,否則,他根本不可能拖著一條傷腿,半夜翻過長安城的城墻,把至少上百斤引火之物,潑到白馬善德寺的大殿上。
而張家的家丁,如今有七成以上都是從郭家借來的,不可能半夜里有大隊人馬出入,那些借來的家丁,卻全都沒聽到半點兒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