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總攻時刻,駱懷祖不想因為一時之怒,壞了張潛的名聲。只好放棄了對馬臉表面的轟炸,先朝著城墻上沒有“唐人”站立的位置轟了一輪火藥彈,然后,又派出大嗓門的弟兄,用粟特語將張潛給奕胡和城內所有人的信,高聲重復了幾遍,就收兵回營。
令他打死都想不到的是,自己一念之仁,竟給了奕胡更多的信心。后者愈發地認定,大食智者給自己的那些指點都正確無誤,而自己只要豁出去代價死守,堅持到大食援兵的到來,應該沒太大問題。
不過,為了避免麾下有人信心動搖,替唐軍帶路。他依舊下達了命令,讓人連夜動工,將怛羅斯的東、南、北三個方向的城門全部用泥土堵了個死死。正西側城門,也堵住了一大半兒,只留下一個兩匹馬寬的縫隙,以便隨時派出信使和斥候,與外界溝通消息。
“奶奶的,上代石國國主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居然養了如此一個又蠢又壞的王八蛋!”從斥候口中得知了奕胡的動作,駱懷祖再度氣得咬牙切齒。“為了大食人的幾句好話,就把全怛羅斯城人的性命都端上了賭桌不算,還沒忘了給自己留一條逃命的通道!”
“大唐最近二十幾年,不想多事,才讓昭武九姓挨個做大。換做早些年,所謂石國的國王,不過是一介吐屯而已,能有什么見識。而奕胡又是從小就嬌生慣養,能長成英雄豪杰,才怪!”衛道聽了,也在一旁連連撇嘴。(注:吐屯,小部落酋長。地位遠低于汗。)
“需要小心站在奕胡身后的那些大食人!他們挑著奕胡進犯碎葉,又幫助奕胡守城,不可能沒有后招”張旭自打來到西域,就變得有些沉默寡言,但是,偶爾說出一句話來,卻極有遠見,“我懷疑,奕胡也好,怛羅斯也罷,甚至整個石國,都是大食人故意送給咱們吃的魚餌。目的就是,把咱們拖在這里,然后予以重創。”
“你說得沒錯,大食人必有后招。所以,咱們必須趕在大食兵馬趕過來之前,滅了奕胡。”周健良經驗豐富,笑著在一旁給出了問題的解決方向。
“周都尉此言甚是,此戰肯定拖延不得。能像攻打俱蘭城時那般,速戰速決最好。”張旭看了周健良一眼,用力點頭。
“那有何難?我半夜摸進城去,直接將手雷扔進他的被窩!”駱懷祖立刻接過話頭,把具體解決方案,也給擺了出來。
眾人立刻停止了議論,相繼將頭轉向了張潛,期待他來做最后的決斷。而張潛,也恰恰將頭從帥案上抬了起了,看向大伙的目光里充滿了欽佩。
他是從二十一世紀的那些經典實例中,得知了單向代理人戰爭這個概念,并且知道想要破局,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以最快速度,將代理人打翻在地。讓背后那些主使者,想要繼續出招,都來不及!
而張旭和周健良兩個,以前從沒接觸過代理人戰爭的概念,卻也能從奕胡的愚蠢舉動背后,發現大食人這個真正主使者,并且拿出跟二十一世紀差不多的解決方案,就難能可貴了。
“張參軍目光如炬,周都尉想法,也跟張某不約而同。”沖大伙點了點頭,張潛笑著說道。隨即,卻又沖著躍躍欲試的駱懷祖輕輕擺手,“至于駱書記的辦法,就太冒險了。在張某眼里,十個奕胡,都抵不上你一根腳指頭。你翻墻進去刺殺奕胡,縱使成功,也很難全身而退,這種虧本買賣,張某絕對不做!”
“你太小瞧我了,只要奕胡被炸死了,守軍肯定亂作一團。我至少有四成把握全身而退!”駱懷祖雖然感動,心里頭卻不太服氣,紅著臉,高聲辯解,“你若不信,我可以立軍令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