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話,聽過就算了,權當是風過耳!”不待他把話說完,李隆基已經鐵青著臉打斷,隨即,目光落向劉幽求的手指處,低聲補充,“圣上是高興過度,含笑而逝。文武百官都看在了眼里,其他說法,暫時只能當做是謠言。”
“東主所言極是,在下魯莽了!”劉幽求也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些上不了臺面,果斷低頭謝罪。
“你也是一心為了我著想!”李隆基手下心腹不多,所以雖然不喜歡劉幽求的惡毒,卻也不便對此人過于苛責。笑了笑,低聲安慰,“但是,沒有必要這么急。經歷了我祖母那一次,大唐上下只要有點頭腦的人,都不會容忍第二個女主出現了。”
“太后如果按照先皇的安排,老老實實地參知政事,短時間內,憑著先皇的遺澤,沒有任何人能拿他怎么樣?等到新皇長大,能夠親自處理朝政了,她自然能安享晚年。而如果她自己犯蠢的話,想要做女皇帝的話,先皇的遺澤,恐怕不足以支撐他的野心!”
最后一句話,才是關鍵。劉幽求和宋璟兩人,眼神再度亮了起了,然后,快速將目光落在了信的最后一段,“東主所言極是,但銀青光祿大夫信中卻說,韋家正在試圖逐漸掌控兵權。”
“駙馬都尉韋捷、韋灌、衛尉卿韋璿、左千牛中郎將韋錡等人,都被派往軍中擔任要職。此外,還有剛剛在平定突厥之戰立下大功的冠軍大將軍韋播,正奉旨帶領嫡系星夜返回長安。”
“一頭羊領著虎豹,自己不會變成老虎,只會把虎豹也變成綿羊!”李隆基撇了撇嘴,一邊收起書信,一邊笑著回應,“韋捷、韋灌、韋璿那幾個,全都是敗事有余的主!太后不啟用他們還好,啟用了他們,才會把一局穩操勝券的好棋,下個稀爛。”
“那倒是!”想起韋后家族那幾個“后起之秀”,宋璟立刻失去了反駁能力,苦笑著搖頭。
劉幽求卻想得更深了一些,再度猶豫著出言提醒。“東主,太尉那邊的信,需要不需要寫信提醒一下。我看太尉對長公主,兄妹情深。而長公主似乎又……”
“我父王不會受別人慫恿的。我父王做過一次皇帝了,知道受人挾持是什么滋味。”李隆基再度搖頭,“更何況,以我父王的性子,別人越慫恿他,他肯定往后縮得厲害。”
“那在下就動筆了!”劉幽求沒理由反駁,只能躬身領命。
“再加一句,春種秋收,各有其時。”李隆基的回答,很是簡略,仿佛就是在談論農時,“我身為潞州別駕,總得治下倉庫里有了糧食,心里頭才踏實。所以,春播耽誤不得,夏收卻搶先不得。否則,難免落個顆粒無收的結果。”
“遵命!”劉幽求再度躬身,丑陋的面孔上,寫滿了佩服。
“好大的雪!”李隆基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忽然高聲感慨。
窗外,糤雪不知道何時,已經變成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將人間所有污穢和骯臟,全都蓋得嚴嚴實實。天地之間,轉眼間就只剩下了一片純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