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都護,崔湜又來了!在莊子門口求見!”大管事任全樂呵呵地走進書房,向正在埋頭擺弄一大堆零件的張潛匯報。
“請他到正堂用茶吧,就說張某正在擺弄機關,不便親自外出相迎,還請崔平章見諒。”張潛臉上一喜,輕輕放下一個扳機狀的青銅零件,笑著吩咐。
“是!”任全躬身答應,小跑著離開。絲毫不覺得自家莊主的行為有什么傲慢。
在他看來,自家莊主乃是開國郡公,二品特進,吏部尚書兼鎮西都護府上都護,無論封爵,還是官職品級,都比崔湜這個吏部侍郎兼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高得多!自家莊主肯讓后者進正堂喝茶,已經給足了后者面子。想要讓自家莊主出迎,無論交情和級別,姓崔的顯然都不夠格!
在場的郭怒、任琮、駱懷祖三個,也陸續停止了手中的活計,相視而笑。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一絲陰謀得逞的輕松。
駱懷祖已經調查得很清楚,崔湜明面上是太平長公主的人,背地里,則已經尋了上官婉兒為靠山。此人在這個節骨眼上前來拜會張潛,肯定背負著其中一方交給的使命。而張潛最近幾天之所以對登門拜訪的同僚來者不拒,為的就是“釣”崔湜這種大魚。
如今,大魚主動前來咬鉤,張潛豈能不認真對待?當即,在紫鵑的幫助下,去后堂洗漱更衣。待將自己從頭到腳收拾得煥然一新之后,才笑著步入了莊子中專門招待貴客的正堂。
那崔湜已經添了兩回茶,見張潛終于肯出來跟自己相見,臉上頓時露出了幾分幽怨之色,“用昭自打遠征歸來,可真是忙得緊。崔某從年前就想過來拜見上官,結果從年底一直等到了現在。”
“唉!”張潛聞聽,立刻幽幽地嘆氣。然后主動躬身賠禮,“前一段時間張某傷心過度,實在提不起精神見任何朋友,還請崔平章見諒!”
“這話從何說來,這個話從何說來。當時情況特殊,你又重任在肩,崔某哪敢怪你?”崔湜果斷跳下椅子,側身閃避,緊跟著又長揖相還,“見諒兩個字,休要再提。再提,崔某就只能主動告辭了!否則,天下人都會笑崔某不知輕重!”
“如此,就多謝崔平章體諒了!”張潛也不過多客氣,輕輕又拱了下手,隨即笑著挺直了身體。
“用昭,體諒兩個字,仍舊太重了。”崔湜苦著臉,再度長揖相相還,“崔某是以為,你我之間,多少有些交情在,才三番五次登門打擾。你如果沒空,崔某走就是,真的不敢做那惹人討厭的惡客!”
“既然崔平章有命,張某就不跟崔平章客氣了!”張潛微微一笑,朝著椅子伸手,“崔平章請上座。來人,取一些我從安西帶回來的粟特駱駝奶點心,給崔平章嘗個稀罕。”
“是!”正堂門外有仆人齊聲答應,然后快步去準備點心。正堂內,崔湜卻不敢托大,訕笑著輕輕擺手,“還是用昭先請,你是吏部尚書,崔某是吏部侍郎。哪有尚書沒落座,侍郎卻高高在上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