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中縣衙旁邊的原來軍營里,弟兄們正熱火朝天的搭建房屋,嘹亮的號子震耳欲聾。
身前,幾個縣城的小吏恭敬的報賬。定遠雖小,物資卻不少,別說他這千把人,再來幾千人也能養活。
只是那些賬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看起來實在腦袋疼。可是他身邊除了席應真,一個認字的都沒有。
朱五眼珠子轉轉落到邊上靜坐的李善長身上,昨兒自己嘴快,說請人家當隨軍書記,人家當真的,一大早就來報道。
藍玉都收了,也不差他一個。有才不要大逆不道,收了。
只是沒想到的是,席應真老道不知怎么就看李善長順眼了,說了不下十遍,大才。
隨后又吧唧吧唧嘴,就是面相不好,命苦了點。
小吏報完了賬,見朱五不說話也不敢吱聲,兩人偷偷的給李善長打眼色。
“敢問將軍,如何處置縣里這些財貨?”李善長慢條斯理的問道。
“李先生!”朱五琢磨著如何稱呼李善長,不管咋說他畢竟是第一個,投靠過來的讀書人,必須優待。
“不敢當先生二字,將軍喚俺的字,百室便可!”李善長糾正道。
“老李!”朱五想了一個你那么別扭的稱呼,“城里鐵料太少,我撥給你一萬銀子,你去籌集鐵料招募工匠,有多少要多少。”
“將軍要打造兵器?”李善長問道。
朱五點點頭,兵器還好說主要是甲,官軍的弓箭厲害。若是弟兄們都有鐵甲,不至于死傷那么多。
而且如今好不容易有錢了,火炮的事必須安排上。一想到官軍的土臺子,甚至以后要面對的攻城云梯,樓車。朱五就牙癢癢,要是有炮,一炮就能給他們打成零件。
誰知李善長卻似乎不太贊同,“將軍,定遠城中財物雖多,可也不能怎么用,一下就一萬兩?將軍可知道,這錢能買多少糧食嗎?
在下以為,如今官軍新敗,官府正是聞風喪膽之際,應該一邊多囤積糧草。一邊招募兵員。掃清定遠周邊,兵鋒直逼和滁二州,如此一來,定遠才能安穩。”
“兩不耽誤!”朱五笑道,“有句話咋說的來著,工什么什么事,必先什么什么……”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李善長一頭黑線,這位朱將軍應該不是如此粗鄙之人,怎么胡亂引用。
“對,就這話!”朱五說道,“往后還得打仗,就得讓弟兄們手里的家伙好使。”
“可是當下,糧草才是頭等大事!”李善長繼續說道,“官軍來時肆虐鄉里,今年春耕已誤,不提前籌集糧草,恐怕秋收之后…”
朱五腦袋疼,“你說的都對,這么著,除了生鐵和招募工匠之外,我再取幾千銀子給弟兄們發晌,其他的都用來囤積糧草,招募兵員,如何?”
李善長卻不解,“發晌?為何?”
“不發晌銀,讓弟兄們去搶?”朱五笑道,“跟著我賣命,總不能都比臉干凈吧。”
說著,想起了什么,繼續說道,“老李,還有個事,是大事兒!”
李善長看他說的鄭重,趕緊傾聽。
“這場仗下來,我手底下不少兄弟都殘了,以后打不仗。我還想著,能不能弄點地出來,分給兄弟們,讓他們后半生有個指望!”
聞所未聞,李善長真是聞所未聞。傷殘士卒給點銀子打發就是了,哪有給田地的。
歷來只有開國皇帝,才會給士卒分地分田,不過那也是平定天下之后。
突然之間,李善長只覺得心里砰砰跳的厲害,他投靠這位朱將軍,一是覺得對方不凡,二是亂世已到,博個前程。
卻想不到,這位朱將軍,總有驚人之語。
頃刻之后,李善長平復心情,開口說道,“如今大元失德天下大亂,烽煙并起刀兵不休,乃亂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