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西辭黃鶴樓
煙花三月三下揚州”
戲臺上,盛裝打扮的戲子,淺淺吟唱,風情萬種。
臺下,揚州的達官貴人們,聚精會神,搖頭晃腦,似乎都陶醉在這曲調之中。
就連一些梳著發辮的胡族貴人,也一臉沉醉,悠然神往。
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
自古以來,這里就是財富和文明,還有風月的交匯地。
無論是胡人,還是色目人,甚至遙遠番邦的化外之人。
只要到了這,就會沉浸在這溫柔富貴之中,流連忘返。
“好!”
此時,臺上戲子最后一個音節唱完,臺下爆發出熱烈的喝彩。
漢人士子和官員還有有些矜持,那些大腹便便的蒙古貴人卻是手舞足蹈,不能自已。
“賞他!”
一聲接著一聲不太熟練的漢話喊出。
蒙古貴人的奴仆聽了主人的命令,大把的金銀撒向臺上。
浙江行省參知政事佛家虜,手握金杯,笑著看著眼前的嬉鬧。
他的身邊,揚州萬戶達濕帖睦邇已經半醉,放肆的大笑。
當啷!
邊上一個往臺上扔著金銀的奴仆,一個不小心,一塊銀子掉在地上,滾落到佛家虜的腳邊。
陽光之下,那塊銀子散發著妖異的光澤,異常耀眼。
佛家虜不笑了,胖胖的臉上忽然滿是厭惡和憎惡,似乎還帶著些恐懼。
肥胖的身軀,有些費力的彎下腰,兩只圓滾的手指夾起那塊銀子。
準確的說,說一枚造型精美的銀幣。
銀幣上,一個留著斷須的年輕,似乎正在冷冷的看著他。
定遠通寶!
佛家虜恨恨的念出兩個字,“朱五!”
江南第一大賊,朝廷的心腹大患,就是這個朱五。
才占據金陵就發行貨幣,定遠通寶這樣的銀幣,造型精美前所未見,在江南之地飛快的流通。
不但,購買力遠超別動貨幣,也讓更多人認識,知道了朱五,知道了定遠軍。
山河奄有中華地,日月重開漢家天!
光是銀幣上這兩句就看出朱五這個賊,和別的賊不同。
別的賊,為的是金銀富貴,財帛女子。可是朱五,他為的是反元,為的是天下漢人。
見佛家虜捏著銀幣,臉上憤恨得如同吃人一樣。
旁邊達濕貼睦邇,醉醺醺的笑道,“中丞,何須擔心?丞相的百萬大軍已在集結,開春南下。用漢人的話說,朱五就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
周圍,一陣輕笑。
佛家虜也笑笑,百萬大軍,大元十幾年出兵未有之盛,除了蒙古本部,還有北方漢軍精銳。甚至還有人吐蕃西域的精兵。
朱五!螳臂擋車,粉身碎骨!
“但愿他別死的太快,本官家里還缺個倒夜壺的!”
佛家虜把銀幣扔到臺上,仰頭大笑。
這個小插曲過后,戲臺上又上來幾個戲子,咿呀咿呀的開唱。各種酒菜山珍,流水一般的上來。
貴人們對酒當歌,嬉笑怒罵,瀟灑快活。
可,就在此時,后面卻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報!中丞大人,軍報!”
一個親兵單膝跪地,大聲稟報。
周圍的氣氛為之一頓,歌舞聲停,歡聲笑語也停,都看著這邊。
“哪兒的軍報?”佛家虜心里咯噔一下,這個節骨眼上,千萬別是?
但是,人怕什么來什么。
親兵臉色煞白,“和州賊朱五來了!”
“什么?”一片驚呼之聲,佛家虜站了起來。
就停親兵接著說道,“和州賊朱五,率賊軍傾巢而來,水路并進,先鋒已經過了鎮江”
“有多少人?”佛家虜怒問。
“數不清!”親兵回道,“水軍回報,江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賊軍的戰船,陸地上的賊軍也一眼望不到頭!怕是十幾萬人”
數不清?十幾萬?
佛家虜呆楞原地。
這,如何是好?
佛家虜肥胖的身軀有些慌亂,“像朝廷告急~讓高郵派兵來援~”
“中丞莫慌!朱五哪里的十幾萬人,撐死了五六萬!”
達濕貼睦邇醉醺醺的嚷嚷,“他還得留人看家,能帶過少人?定是那些沒用的漢軍不敢打仗,虛張聲勢,把賊人故意多說。
他們那些小把戲咱們還不知道嗎?一個人能說成一百個。
咱們城中有兵三萬,蒙古色目騎兵五千,怕他!”
說著,端起金杯把里面的酒一飲而盡,“末將這就出城迎敵,殺他個片甲不留!”
“這?”
佛家虜還在遲疑,達濕貼睦邇已經站起來,大聲喊道。
“二浪們,軍工來了,跟老子出去殺反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