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無數的破空聲傳來,一個又一個燃燒彈丸砸落在元軍大營中。
會燃燒的彈丸?
鑄鐵的大彈丸里,塞滿了火藥和火油硫磺。席老道的學生們,早就算好了燃燒爆炸的時間。
呼啦!
火起,元軍的營帳頓時便成火海。
“前進!”
炮聲中,朱五大旗周圍的大軍,黑云壓城,鋪天蓋地。
這些大軍的最中央,最錢前面,數千火器兵格外顯眼。他們推著小火,扛著火銃,步伐特別整齊,千百人如一人。
“預備!”
靠近元軍大營的時候,小炮開火。
隨后無數的白煙泛起,營中的元軍割麥子一樣的倒下。
前進,裝填,射擊。
小炮和火銃的配合,元軍就是待宰的羔羊,他們餓得弓箭拉不開。
元軍正面大營,已經全部掃清。
“殺!”
天地間,殺戮開始,血流成河。
元軍的大營徹底被定遠軍沖破,留給定遠士卒的,是元軍虛弱的后背。
況且,他們的側面常遇春的陷陣營,傅友德的重甲騎兵,虎入羊群。
十五萬元軍越退越擠,前方的潰兵把后方的陣地沖破,兵敗如山倒。
“敗了,敗了!”
“弟兄們跑啊,朱五殺過來了!”
“往南,南面能沖出去!”
~
咔嚓!
夜晚的空中驚雷閃過。
暴雨,再次不期而至。
天地間漆黑一片,唯有淮安城中,點點的燈火。
燈火下,是元軍士卒詭異暴戾的笑臉,那是暴行之后的滿足,還有心里邪惡釋放之后的輕松。
脫脫卻一點都不輕松,像是蒼老了十歲,枯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著地圖。
大都城還沒有旨意,山東河北也沒有送糧,六十萬軍軍心已亂。
太快了,這一切發生的太快,讓人措手不及。
他實在是想不通,自己到底錯在哪里,以至于六十萬大軍,一成的功力都沒發出來,就被折騰快散架了。
“丞相,用些飯吧!”
親兵端過飯菜,放在桌上。
簡樸的飯菜,粥,餅,咸菜,這些他以前看都不看的東西。
但就是這些東西,還是士卒在城里搶來的。
不搶不行,不搶當兵的挨餓,用什么打仗。
至于百姓,管不了那么多。如今軍心不穩,軍心要緊。
脫脫拿起筷子,慢慢的吃著,嘴里的食物如同嚼蠟。
外面,突然傳來腳步。
參議龔伯璲一臉焦急的進來,“丞相!”
脫脫心里咯噔一下,“出事了?”
“大都!”龔伯璲低聲說道,“大都人來信,皇上有意招安朱五!”
“什么?”
鐺啷,銀筷子落地。
脫脫先是愕然,隨后大怒,“朱賊安可招安?必剿之!”說著,想起什么,沉聲道,“是不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說了什么?”
“副想哈麻,還有御史臺那些瘋狗,彈劾丞相勞民傷財,空費國駑,還有”
“還有什么?”
龔伯璲咬牙道,“還說丞相養寇自重,說丞相久在地方,身懷異心!”
“放屁!”
脫脫一腳踹翻飯桌,“本相要是有二心,大元就沒有忠臣,皇上阿,你好糊涂!”
“丞相!”龔伯璲說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軍中無糧是一,皇帝有疑是二,何去何從,丞相早做打算。萬一,下官是說萬一”
脫脫懂了,皇帝疑心,那他那些政敵就會瘋了一樣撕咬上來,不把自己拉下來不罷休。
就聽龔伯璲繼續說道,“丞相,朱五來日方長,不如收攏大軍,后撤。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說大軍在丞相手里,朝廷必然投鼠忌器”
“伯璲,君命可以不受嗎?”脫脫苦笑,“擁兵自重,那不是等于造反嗎?”
~
暴雨中,淮安一片沉寂。
一個身影慢慢的摸到城墻下面,在臟水道的地方停住。
淮安城有運河,城內每日的糞便臟水,順著城墻下的臟水道,通往城外運河。
這個地方最臟,除了靠到臟水活著的人之外,沒人過來。
這個身影慢慢的蹲下,用油布包裹著身體,然后一個猛子扎下去,消失在夜色里。
咔嚓,又是一個驚雷。
驚雷下,是無數張恐懼的臉,是無數行尸走肉一般的身軀。
元軍的敗了,敗軍無路可去,只能逃回淮安。
他們的身后,朱五的大軍,在夜色中,暴雨中,默默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