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馬秀英再次開口,“那,俺要去見重八!”
“不可能的姐!”郭興微微的搖頭,“你見不到他!”
唰,簾子被拉開,露出馬秀英堅毅的臉。
“俺去和重八死在一塊,都不行嗎?”
“姐!”郭興看看她,又看看孩子,幽幽說道,“何必呢?男人的事,其實你也明白!我們這些人,拿起刀的那天,心就比石頭還硬。
你殺我,我殺你。功名利祿,兵馬地盤,沒有私情可講。
不撕破臉還好,一旦撕破了,只能有一個人活著。”
說著,郭興嘆氣,“五哥,不會殺你,但是你去,看著那人死。會比死還難受!
這世上,誰死了都一樣要過日子。那人死了,你還有孩子呢?不為別的想,也為孩子想想。”
一顆淚,在馬秀英的眼里,頑強的打轉,就是不肯滑落。
馬秀英看看孩子,哽咽道,“你也為孩子想想,他剛出生,就要沒爹了。”
“沒爹,還有娘,還有我們這些舅舅!”郭興依舊面無表情,“我,小四,二虎我們這些人都拿您當親姐姐,這孩子,我們斷不會讓他受一點委屈。
就是五哥,也不會讓他受委屈。如果你怕將來,孩子心里不好受。可以不告訴他,就說他爹戰死了。
再不行,他不一定非要姓朱,他可以跟你姓,姓馬。或者,姓郭!”
“不行!”眼淚,終于落下,馬秀英搖頭,“重八的孩子,只能姓朱!”
郭興累了,站起身,緩緩道,“姐,您好好歇著吧。你仇也好,恨也好。總之,要先把孩子養大。他沒了爹,不能再沒了娘,您不愿意在這待,事情定了,我送您走。”
說完,嘆息一聲,轉身離去。
“小三!”
一聲呼喊,郭興的身影,定住了。
再回頭,那個曾經爽朗,如母親般溫暖的女子,抱著孩子。
咚,跪下!
哇,孩子哭了!
“三兒!”秀發,遮住了馬秀英的臉,她卑微得讓人心痛,“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姐求你行嗎?姐,求你!讓俺看一眼他,讓他看一眼孩子,讓孩子看一眼爹。”
咚,一個頭磕在地上。
哇,孩子的哭聲更加嘹亮。
郭興的手,握緊了拳頭,在顫抖。
“小三,姐求你還不行嗎?姐給你包過餃子,姐給你包過傷口,姐給你上過藥!是姐,給蓮兒擦的臉,穿的葬衣呀!”
·······
“爹,在里面!”朱玉小聲說道。
“知道是什么日子嗎?”朱五寒著臉問。
“俺也不想吵您,他說,他說你不來,他就咬舌自盡!”
“下去!”
“是!”
朱玉,無聲的退下,隱藏在黑暗里。
屋里的燭火有些暗,一個被反綁雙手的人,坐在椅子上。滿是血污的臉上,眼睛閉著,似笑非笑。
朱重八,朱五在窗口看了看。推開門,慢慢的進去。
“來了!”朱重八的眼睛依舊閉著,輕笑道。
朱五沒說話,刀放在了案子上,坐在對面。
燭火,把兩個人的身影照在墻上,拉得老長。
忽然,朱重八睜開眼,死死的盯著朱五。
而朱五,歪著頭看著案子上,黑色的刀鞘。
“為啥?”朱重八冷笑問。
“你能在這世道活到現在,就不該問這話!”朱五的聲音,沒有情緒。
“咱想當個明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