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初立,有投機心思的讀書人,在朱五尚未登基之時,已經投效。
但是,依舊還有很多,身上有著蒙元功名的讀書人,不愿意放下身段,參加大漢的科舉。
三百二十人,不少!
朱五說的是反話,江南學子何止千萬。費盡心思,求賢若渴,卻只來了三百二十人。
大漢上下,官員的缺口,何止三百二十人。別看朱五手下現在人才濟濟,可是人到用時方恨少。
其實劉伯溫心里也是有苦難言,江南的讀書人都知道,你漢王喜歡用出身微寒的士子。
而且,你漢王不喜歡清談,詩詞,不喜歡錦簇文章。偏偏喜歡那些老實巴交,一棍子打不出三個屁的讀書人。
你漢王直接給科舉定了調子,要做實事的人,誰還愿意來呢?
起碼,現在是不想來的。
反正科舉永遠有,何必急于一時。
最重要的是,你漢王不認為功名是一種特權。
此時,就見朱五放下名冊,笑道,“三百二十人,不知道多少是賢才,多少是庸才!不過賢也好,庸也罷,讀書人總是要明事理的,對吧!”
見劉伯溫點頭,朱五又道,“江浙文風盛行,才子眾多,想必都是知書達理的吧?”
“壞了!”李善長心里暗道,看了劉伯溫一眼,漢王一旦陰陽怪氣,怕是有火要發作。
果然,朱五話鋒一轉,冷笑道,“可我就想不明白,新政在別的地方都可以順利進行,怎么一到了讀書人多的地方,反而實行艱難呢?”
劉伯溫頓時心驚。
“培養一個讀書人很不容易,數十代人的努力,才有今天的文風盛行,此教化之功,流傳千古的美名。”
朱五繼續說道,“我沒讀過什么書,但是我尊重讀書人。咱們這個國家,每到亂世總有些讀書人站出來,以天下為己任,死而后己。”
“可是現在,怎么眼界這么窄,就看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朱五冷笑,“蘇州知府,嘉定知府上奏,地方士紳抗拒新政,拒絕人口普查,查出來也不許家中農戶為民。大漢明明已經昭告天下,苛捐雜稅一律廢除,可是有的士紳,為何置若寡聞?
蒙元的稅逼著百姓賤賣田地,賣身為奴為佃戶。現在這些所謂詩書傳家的士紳,還不許窮人變成百姓,自耕自種,是何道理?”
劉伯溫背后冷汗連連,漢軍還沒有統一江南全境,但只是時間的問題。
作為浙西的名士,大漢的禮部大臣,劉伯溫自然而然成了江浙讀書人的領袖。
朱五這話,是把整個江南的讀書人,都裝進去了。
“我不是要發作你,我只是想不明白,這些讀書人不來參加科舉,不想做官做事,又抗拒新政,為什么?”
朱五冷笑,“又不是從他們嘴里奪食,只是清查隱藏人口,隱藏田畝,這些本不屬于他們的東西,他們就不能吐出來嗎?”
說著,再次冷笑,“莫非,真以為我朱五的刀子不快!真以為常遇春帶著大軍在江南吃齋念佛?非要我殺得人頭滾滾?”
讀書人,真是個很微妙的群體。你必須承認他們對這個國家的正面意義,必須承認他們的作用,必須尊重他們的貢獻。
但有時候,這些人又是如此可惡。他們讀書,科舉就是為了家族的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