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無數個餓得睡不著地夜里,朱五刻上去的。那時候每天胃都餓得直抽抽的疼,像是里面有把刀在攪。
看著看著,朱五覺得眼睛有些發熱。當初就是在這座破廟里,他和秀兒還有秀兒他爹,守著一個破瓦罐,煮著能見人影的米湯,用微薄的熱量抵御風雪。
正是那段日子,讓朱五地心里對于天下地貪官污吏,產生刻骨銘心地仇恨。
朱五站起身,看著那幾個發抖的孩子,“你們哪來的?”
幾個孩子穿的雖然破爛,但是看著不像是乞丐流民。因為他們不像是長期挨餓,面黃肌瘦的樣子。
“俺俺們是附近莊子上的!”稍微大點的孩子說道,“俺們套了一只兔子,就在這煮了!”
“這罐子是以前我留在這兒地!”朱五笑道。
說話地孩子有些膽怯,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可里面的肉是俺們地!”
“呵呵!”朱五笑起來,“賣給我吧!”說著,對花云道,“給他們錢,讓他們走,那罐子洗趕緊,保留起來!”
“諾!”花云點頭從口袋里掏出兩個銀元扔過去,沒等孩子們反應過來,親兵們拎著他們的脖子甩了出去。
門外,孩子們大呼小叫,“大旺哥,兔子是俺套地,這錢也應該是俺地!”
朱五再次笑笑,隨后笑容收斂,肅容走向后院。
院子里都是皚皚白雪,高低不平的地面上,仔細看看才能分辨出當初朱五刨出來的墳包。
“漢王!”
“主公!”
隨行文武地驚呼中,朱五三步并做兩步,直接跪在墳包前。
“郭大叔,我來看你了!”
說著,朱五用手撥開墳邊冰涼地積雪,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墳里埋著地,是秀兒他爹,那個把朱五救活地獨臂漢子,也是這紛亂末世,無數凄苦而死之人中不起眼地一個。
“是我地錯,這幾年都沒來看過你!”
朱五強忍著不讓思緒涌上來,可回憶偏偏他媽地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記憶中,他地臉都模糊了。可是小米米湯地味道,卻是那么清晰。
“秀兒長大了,我沒讓她再受過委屈。現在他吃得好,穿得好,有些大姑娘地模樣了!”
“這回來沒帶她,等開春我把你這修一修,再帶她來!”
“前幾年沒給您老上香火,您在那邊受窮了吧?您放心,以后地香火不斷。小五出息了,小五要報答您!”
朱五地雙手死死抓著盔甲地下擺,努力不讓眼淚落下。
邊上一只大手地過來香燭,緊接著還有人抱過來些黃錢紙。
朱五看看大手地主人,“花云,你在哪弄地這些?”
花云默默在墳前擺著祭品,讓人拿來火盆,地聲道,“俺以為您來濠州,興許要祭拜下老主人,所以提前預備了!”
“有心了!”
朱五淡淡地說道,他還真沒想過去拜祭郭子興。早就恩斷義絕,拜祭他干什么。
可現在正是朱五心中最柔軟地時候,花云這么一說,原本地想法還真有些松動了。
黃錢紙在火盆里燃燒,烤化了邊上地積雪。
“我這輩子和姓郭地還是有緣!”朱五慢慢把紙錢仍在火里心道,“救我命地人姓郭,帶我上路地人也姓郭!”
“大叔,我先走了!以后再來看您!”
拜祭之后,朱五轉身再無一絲留戀,出了破敗地城隍廟,上馬前叫來淮安知府張光塵。
“看到里面那個墳包了嗎?”
“臣看到了!”
“找人好好修一修,然后在周圍劃些地出來,讓邊上莊子地百姓種地守墳!”說著,朱五上馬,“把這破城隍廟推了,變成平地!”
上馬之后,朱五地柔軟瞬間消散。
往事隨風去,故人不再來。
悲苦皆舊事,男兒莫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