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初夏的夜里,偶爾會有微風拂過。
周弋陽在風里聞到了燒烤和洗發水混合的味道。
“沒有。”張伊玲肯定地說,她舉起左手,又把右手放在了起伏不定的胸口:“做演員好累!而且演自己還好,演別人,我會分辨不出哪一個才是真的我。”
周弋陽笑了笑,徹底放松下來的張伊玲,更加像電影里的角色了。
早熟中又保留了一絲天真。
“我也不是勸你做演員。”周弋陽把椅子搬到了她旁邊。此刻燒烤攤里清醒的人已經不多了。
有人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有人靠著墻發呆,有人坐在露臺上看星星。
大家短暫地融入了群體后,又回歸了孤獨的個體。
“不過你還挺有天賦的。”周弋陽看著張伊玲,又問道:“有點像蘇音。不過呢,和她比起來,天賦還是差了點。”
張伊玲嘿嘿一笑,半點沒生氣:
“蘇音姐姐的天賦我怎么比得過。我看過我外公給她拍的短片,她在里面好美,好靈。我這次是仗著角色量身定做的優勢,才能當女主的。”
“不過周叔叔,對小朋友應該多鼓勵,而不是拆穿真相。”
“可小朋友都要長大的對不對?”周弋陽也沒管張伊玲對自己的稱呼:“與其有一天突然把她推到真相前面,不如一點點揭開。”
“是啊,”張伊玲突然垂下眼簾。她又趁著周弋陽不注意,開了一瓶酒。“一點點告訴我真相,不是挺好的么!”
“你醉了。”
周弋陽懊惱地拍了拍腦瓜,他怎么忘了,張伊玲再怎么成熟,也不過15歲。她的酒量能好到哪里去。
等張應遠醒來,恐怕會怪他沒照顧好自己的孫女。
“我沒醉。”張伊玲立刻站了自己,證明自己是清醒的。“你說,人生總是這么痛苦嗎,還是只有小時候是這樣。”
周弋陽萬萬沒想到,張伊玲會在這個時候說出臺詞。
可她現在明明知道答案卻依舊迷茫的眼神,她想要聽到不同的答案又害怕心中回答的神情,都太靈了。
若不是情景不對,周弋陽都想拍下這一幕。
“總是如此。”
“不,長大后更痛苦。”
他倆同時開口,說了不同的答案。
“周叔叔,”張伊玲彎下腰來,俯身到周弋陽耳邊。呼出的氣都帶著淡淡的酒味和薄荷糖的味道。“我想當一個導演。”
“嗯?”周弋陽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她:“導演,不錯的選擇。正好繼承了你外公的衣缽。”
“我想拍一個故事,一個困擾了我很久的故事。”張伊玲轉過身去,單薄的身影在月光下有幾分惹人憐。
“我聽過一個說法,有一個導演所有電影都是拍他的人生。每拍一部,就是在治愈自己。周叔叔,我也想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