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形,天命圣皇頓覺感觸,不由疑惑而道。
“那為何……”
韓新跪伏在地,緩緩抬起頭來,望著圣皇陛下滿面苦澀而道。
“陛下您以為……大元帥他果真會應召回援么?”
“什么?!”
天命圣皇終于大驚,如坐針氈般豁然起身!
他卻是被韓新一語驚醒夢中人,才突然間意識到大元帥領兵在外,又豈是自己這個本就手無實權的傀儡圣皇能隨意遙控的?
但緊接著,他就一臉難以置信般連連搖首,強自鎮定而道。
“不會的……即便亞父不在乎寡人的性命安危,他難道還能坐視國都失守么?!”
韓新聞聽此言,面上的苦澀之意卻是更為濃郁幾分,當場嘆息而道。
“陛下……大元帥其人,一心欲以武力一統九州,好借此名留青史,萬古流芳!為達此目的更是無所不用其極!他又如何做不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呢?!”
天命圣皇聞言如遭雷擊,瞬時怔在當場!
他心思機敏,如何聽不懂韓新話外之音?
韓新此言分明是在提醒自己,大元帥所做的大逆不道之事……卻還少嗎?!
兵變、逼宮、弒君……
哪一樣不是大逆不道之事?
哪一樣又是大元帥敖湃不敢為之舉?!
如此想來,大元帥借‘將在外,而君命有所不受’之托辭,卻又如何不能罔顧君命,而一心謀身呢?
即便是大元帥抗旨不遵,他天命圣皇卻又能有什么辦法呢?!
就連敖氏的嫡系后裔,也大多隨大元帥遠征鍍金,至于剩下的敖氏旁系,又如何能威脅到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的大元帥呢?
天命圣皇直至此時,才在韓新的提醒之下恍然發覺,在大元帥親率大軍南征的那一刻起,自己這名義上的圣皇陛下,反而徹底失去了對大元帥與南征軍的統轄之權!
亞父他永遠將兵權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即便遠在千里之外,卻依舊是大驪王朝實質上的真正統治者!
自己即便是在朝堂上搗鼓一些小動作,收攏一些人心,卻終究是落了下成,難以撼動大局啊……
這一刻,天命圣皇心中忐忑,對于亞父是否會遵從君命,帶兵回援一事,卻是徹底的失去信心。
“更何況以大元帥之謀略,又如何預見不到貿然回返的種種弊端呢?故而臣心中推測,即便是收到君命,大元帥推而不返的可能……足足高達九成!”
聞聽此言,天命圣皇不禁喟然一嘆,當即癱坐榻中。
他何嘗不知,韓新此言說是九成,其實就是他已然斷定大元帥在權衡利弊之后,絕不會貿然回返,從而導致大軍遇險,落入敵軍的圈套之中!
那么在這種情形之下,再去探討什么分權奪權,可就真真是可笑之極了!
“故而臣之所以極力反對此事,便是在明知大元帥不可能貿然回援的前提下,為陛下提前做好緩沖,以免陛下因此事與大元帥發生沖突,關系交惡,如此一來卻于大事不利啊!”
天命圣皇頓時望向韓新,只覺這才是真正一心向圣的股肱之臣啊!
他終于明白了韓新的良苦用心,既然明知亞父絕無可能回返,那么就不能因此事與亞父生隙。
相反,即便是亞父拒絕回返,也絕不可與之交惡,相反甚至還要做出一副為大局犧牲的樣子,以此來麻痹亞父,令其不會多想,以免引起異心。
畢竟目下掌握百萬大軍的亞父,倘若真有異心,欲再行廢立之事,偌大朝野上下,卻又還有誰能夠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