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王珠行禮就過了好久,他顯來不是注重禮教的人,招呼打得頗為敷衍,漏了不少人,甚至還有叫錯的。
往日所有人都比王珠有禮貌,今日卻只有他有打招呼,因為只有他一點也不慌。
崔氏好不容易等他打完招呼,如見了救星一般撲過去:“珠兒啊,你救救你母親吧,勸你父親別把寶兒送走,這是要了我的命吶……嗚嗚嗚……”
老大王珍進來時崔氏如沒看見一般,更不會去求王珍,因為她與王珍的妻子陶氏不對付。
但老二王珠不同。
王珠也不是她親生的,平日待她也是如待旁人一般冷冷淡淡的。但崔氏卻自認為自己對王珠還是極好的,如今正是‘燒香千日,用在一時’。
王珠被崔氏拉住衣角,又是皺了皺眉,淡淡道:“母親請松手。”
崔氏便不敢再拉王珠的衣服,哭道:“珠兒啊,你看在思思的面子上,幫幫母親這一回吧。你知道的,母親平日最疼思思那孩子,有什么好玩意,都是緊著她,你幫幫思思的祖母吧。”
聽了這話,陶氏便低下頭,心中冷笑起來:“慌不擇言了你個蠢婦,二弟弟可是最不喜有人敢利用思思。”
果然,王珠面色不豫起來。
但他卻也沒表態,只是向王康問道:“父親?”
王康將書契遞過去,道:“自己看吧。尺布斗粟之爭,利令智昏!自古敗家之兆,皆由此起!”
那所謂的‘萬頃良田’雖是賜給王笑的,但卻是王珠花錢替弟弟爭來的,因此這件要如何處置,確實要過問一下王珠。
王珠接過書契,掃了一眼。
接著,他隨手將手里的紙撕的粉碎。
“父親息怒,一樁小事而已。”
一句話定了調子,崔氏只覺得自己終于活了過來。
卻聽王珠淡淡道:“此事,只結果而言,并未釀成什么壞事,不過是母親花了二百兩銀子買……”
他最后一句話本只是玩笑,但說到這里,他忽然想到什么,目光向王笑看去。
王笑坐在那里,顯得很老實。
王珠微微有些沉吟起來:崔氏花了二百銀,買了一萬頃注定無法到手的良田?
換一個角度看呢?
自己這個癡呆兒的三弟,是如何將自己都沒有的東西賣出去的?
感覺到王珠的目光,王笑心中頗有些驚,暗道這個二哥果然難纏。
王康依舊臉色不豫,罵道:“雖未有壞結果,但內宅婦人終日姑婦勃溪、彼此算計,成何體統?!”
王珠淡淡道:“若有人行差踏錯,自然可以依矩而罰。但此契書上寫得分明,是三弟與四弟雙方自愿,并未犯家規。‘威之以賞罰,故人知勸’,但父親難道還罰得了人心嗎?”
父子兩人對望了一眼。
王康與二兒子極有默契,一下就明白王珠的意思,尤其是最后一句話。
‘威之以賞罰,故人知勸’崔氏犯了錯,若要處置她,便是為了讓她吃一塹長一智。但王珠看得很明白,崔氏這個母親,再怎么提點也是無用的,他懶得操這份閑心,也勸父親也少操這份心。
王康雖明白了這一層意思,卻心火難消,罵道:“雙方自愿?他們母子二人難道不知道笑兒是什么樣的!這是故意哄騙,不嚴懲無以正家規!”
一句話如當頭棒喝,崔氏驚了一驚。
竟連老二都勸不住老爺?
她如發了瘋一般站起來,指向王笑,大喊道:“我哄騙他?分明是他騙我的!他不是癡呆兒,他一直在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