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下了馬車,便有下人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大少爺,有位太平司的百戶上門來找三少爺問案。”——
王家二少爺王珠的院子叫黃粱居。
黃粱既是釀酒的粟米,亦是黃粱一夢的‘黃粱’。
這院子以前叫‘瓠香筑’,四年前王家二少奶奶過世后,又一度叫黃泉居。
“曾對青絲說皓首,千萬恨,問黃泉。”
后來老爺嫌這名字不吉利,硬逼著二少爺改了。
一大早,就有兩個丫環匆匆跑到黃粱居來請王珠去見王康。
時間雖早,她們卻知道二少爺定是醒著的。
到了院子里一看,兩個丫環卻有些驚。
卻見王思思正騎在王珠頭上,拿手捏著王珠的耳朵,嘴里咯咯笑道:“騎大馬嘍,思兒騎大馬。”
兩個丫環眼皮一跳,只見往日里刻薄冷嶺的二少爺一臉笑嘻嘻的討好笑意,竟讓人感覺有些像……有些像女兒的奴才。
“二……二少爺。”
見到有人來,王珠才將王思思放下。臉上已恢復那幅淡漠疏遠的表情,道:“何事?”
“老爺請您過去。”
王珠道:“知道了。”
王思思到也乖巧,和她爹爹道了別,自己便去找姨娘玩。
王珠便往杜康齋走去。
兩個丫環跟在他身后,看著二少爺紅紅的耳朵,心中又好笑又害怕。
好笑二少爺竟有這樣的一面,又害怕自己會不會因為看到這一幕被拖出去杖斃了。
王珠到了杜康齋,王康便摸著須子道:“珠兒看看桌上的帳本,崔家這次少賣了我們二千石的糧,是真沒有了還是賣給別人了。”
王珠道:“還用看么,不過是嫌你這女婿做得不好。”
這個二兒子慣是這樣刻薄,此時屋中反正沒有別人聽到,王康也不惱。道:“且先看看,不好冤枉了他家。”
王珠坐下來,翻開帳薄看了一眼,淡淡道:“父親好厲害的手段,還能搞到你大舅子的帳。”
王康微有些得意,撫須道:“他家帳房中自有我的眼線。但崔家老大還是防了我一手,帳面上像是看不出來……”
翻了一會帳,卻有下人來報,道是有太平司的差爺來找。
“太平司?”
王康嚇了一跳。
他便皺著眉問道:“他們找來做什么?”
“道是要找三少爺問案。”
“鐺”的一聲,王康手里的茶杯落在地上。
他猛然轉向王珠,顫著道:“是不是我們拿笑兒那個癡呆兒騙婚皇室的事東窗事發了?!我早與你說此事有風險……”
王珠頭也不抬,淡淡道:“父親放心,決然不是。”
王康眼皮跳的厲害,壓著聲音道:“你怎知不是?萬一事發,太平司的手段可不是鬧著玩的。哎呀,你還年輕,不知太平司的厲害,為父年輕時,卻是見過那些番子是怎樣如狼似虎、窮兇極惡!我早說了不要做,不要做!”
“呵,再如狼似虎,還不是被今上養成了小貓咪,父親休要自己嚇自己。”王珠說到小貓咪,便想到了女兒,似乎還輕笑了一聲。
王康卻是倏然站起身,來回踱步,極有些不安。
“但是來找笑兒的啊!他們能有什么事來找笑兒?!一個癡呆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比官家小姐還要藏得深。如今被這些番子盯上,不死也要脫層皮。”
“元熙年間,朝廷為固和公主遴選駙馬,京城富戶梁家花重金讓其病危的兒子當選。婚后不過三日,駙馬病故,固和公主寡居十數年,最后郁郁而終。父親知道梁家最后如何了嗎?”王珠道:“一點事也沒有。呵呵,天家是不會承認被騙婚的。何況笑兒人品俊秀,正是綿繡良緣。我們王家為何會因此獲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