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聽說御史有風聞奏事的特權,今日一見,實在厲害。”王珠便冷笑起來,道:“但,此案羅大人還是先不要太過插手的好。”
“本官秉公據實,敢論曲直而已。”羅德元又再次抱拳向天拱了拱手,道:“你又是何意?”
“今科進士三百人,京中士子成千上萬,死者為何偏偏要盜用羅大人你的名字?”王珠表情淡淡的,嘴里卻有些譏諷:“剛才說布店小二見到一個慌張逃走的青年文士,那人有可能是兇手,也或者……羅大人你的模樣便正是‘青年文士’嘛。”
“你休要血口噴人!”
“我也只是推測,敢論曲直而已。”王珠淡淡道:“對了,說到動機。或許是因為羅大人你被盜用了姓名,心生氣憤,便去找死者報復。”
羅德元怒叱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說了這只是推測。此案還是要由裴大人探查才是。”王珠道:“我只是不明白,為何羅大人你要如此急切?一幅咄咄逼人地想把事情栽在別人身上的樣子。”
羅德元道:“誅心之論,若是如你所言,我不如就讓太平司以兇手是木子結案……”
王珠打斷他,擺手道:“我只是提供一種可能罷了。案子定下來之前,羅大人與舍弟都只是證人,甚至說有嫌疑。我建議雙方都不要開口,等候裴大人查明真相。”
“裴大人?哼,他若是真有心思要查清楚,本官何苦要在這親自……”
“羅大人,水落石出之前,你還是少說話為好,以免徒惹嫌疑。”王珠再次打斷他。
羅德元明明說話鏗鏘有力,偏偏王珠語氣如刀,就是能一句話打斷他。
王珠又轉向裴百戶道:“鄙人有些小建議。一是先查明死者身分,二是查清楚死者與羅大人之間的關系。比如他為何偏偏要冒充羅大人?對了,還要查清楚……”
王珠說著,頓一了頓,接著微微一笑,道:“……還要查清楚哪個才是真正的今科進士羅德元。”
一句話入耳,羅德元怒發沖冠。
裴民卻是“呲”一聲,譏笑出來。
王珍亦是沉吟道:“此案確實還有這一種可能,也許死掉的真的是新科登榜的羅德元,有人殺了他,冒名頂替,充作朝廷御史……哎呀,是我失語了。”
“荒唐!誅心之論!”羅德元氣得一張臉如豬肝一樣通紅,怒道:“本官寒窗苦讀二十七載,憑腹中才學考中的進士,如何來的假?!”
裴民道:“那你怎么知死者腹中沒有才學?許是你自認有才,卻屢試不第,故憤而殺人。”
“荒謬!”羅德元道:“本官是不是真的羅德元,一問便知。”
裴民道:“好!我這便派人去羅大人家鄉問一問。”
羅德元一滯,氣得手指直哆嗦。罵道:“這案子一團迷霧,你不將那唐氏捉起來拷問,卻要派人千里迢迢到我家鄉去查,不是拖延敷衍是什么?”
裴民背過雙手,淡淡道:“等到羅大人身份弄清楚之前,我不想回答你。”
“本官要彈劾你!”
裴民道:“我不過一個百戶,依規據辦案。怎么?偏偏查到你頭上時,你便要彈劾我?莫非是心中有鬼?”
羅德元氣急,大罵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這些商賈、騙賊、番子、勛貴、太監沆瀣一氣,以銀錢為橋梁,以權勢為貨物,蒙蔽天家。就是你們這些人,如蛆附骨,將這世道越弄越壞!好,我們走著瞧!”
說著,他起身就想走。
‘勛貴、太監’、‘蒙蔽天家’八字入耳,裴民與王珠對望一眼,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這羅德元的狐貍尾巴算是露出來了。
王珍便笑道:“羅大人留步,大家不過是討論案情罷了,不要激動,不要激動。”
王珠亦是道:“兩位大人難得光臨,我大哥還備了兩份薄禮相贈。來人,拿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