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震驚,以至于連手都有些顫抖起來。
這些日子以來,他擔著白義章貪腐一事的壓力,心中憂憂切切,只覺人生如此不得順遂。
但此時,在這個黑暗的牢里,一首詞,六十二字,如當頭棒喝般打下來,將他所有執念擊得粉碎。
王珍耳邊再次回響起陶文君那一聲罵懦夫。
當時聽到這‘懦夫’二字,他心頭想的是:你這無知婦人懂什么。
此時他卻發現,自己確實是個懦夫……
過了一會。
王笑又輕聲說,道:“大哥,你有個朋友名叫賀琬,若是他與你易地而處,絕不會將自己的生命棄了,去奢望那些高官權貴的感恩庇護,再將所有的擔子都推在二哥肩上。正因為賀琬身上有賭性,所以他意氣勃發,敢拼敢沖。我知這世事很難,沒有賭性就不會輸的很慘。但正因為世事很難,若沒有賭性,如何能成功?”
“你說這天地倒懸,民不聊生。那些士大夫面上清高,背后卻盡是陰險。那你敢不敢與他們爭一爭?這世事極難,那你便將全家人的性命都擺到這賭桌上來罷了。你今日一人身死,以為是在護著全家,可事實是,沒有人掙得開這世道。”
“你說要護我一世周全,但現在你累了,便該由我出來護你。唯有如此互相保護,方才叫一家人。”
王笑一句一句的說著,語氣平靜,并不像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郎。
王珍愣在那里。
下一刻,有人從過道走來。
火把的光極有些刺眼,王笑瞇了瞇眼。
“提審王珍!”
開門聲響起,鐐銬在地上磨擦。
王珍還沒來得及回答,已被人拖了出去。
王笑看著隔壁空空的牢房,嚅嚅了嘴,道:“大哥,記得我說的話……”
突然,另一邊的牢房里有人嘆道:“一蓑煙雨任平生……好詞!”
王笑嚇了一跳。
轉頭看去,卻是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見。
他摸著黑,向前走了幾步,到了大牢另一邊來。
“你是誰?”
“傅青主。”
“哦。”
那傅青主聽了王笑這聲“哦”似乎愣了一下,笑問道:“你不認得我?”
王笑道:“我為何要認得你?”
傅青主道:“你這幾年,不關注時局?”
王笑道:“我很想關注啊,但不知怎么關注,問別人都說不知道。又沒有報紙新聞,也不知道天下間都在發生什么。”
傅青主似乎覺得有些好笑,略帶著些譏諷,說道:“連陛下都不知天下在發生什么,你又如何會知道?”
王笑愣了愣,心中贊嘆不已,這人好大的口氣啊,開口就是陛下。
“莫非你是個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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