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元依舊是神色鄭重,淡淡道:“我今日是秉公論事而已。”
王芳這樣的天子近臣怕過誰,尖聲又罵了一句:“天下這么多事,你們不為陛下分憂。一天天的盡給陛下找閑氣受。”
前一句話是私人恩怨,羅德元可以不理會,這句話卻不同,羅德元登時就變了臉色。義正言辭道:“你一個宦官怎敢胡亂議論朝事!都察院御史是太祖廣開言路之良政,豈容你肆意毀謗?本官要彈劾你蠱惑君上……”
“彈劾咱家?喲呵,你沒彈劾過嗎?告訴你,這王附馬就是咱家選的,你早上彈劾的內官監就是咱家在管的。”王芳叉著腰大罵起來,“有本事你再彈劾咱家呀,直名道姓地來呀!誰怕了你似的?!”
羅德元大怒,拿手一指,道:“誤國奸閹……”
王芳罵道:“快閉上你的臭嘴吧!萬一咱家染上你的呆氣,陛下還不要咱家伺候了。”
這邊正吵著,卻見一輛馬車緩緩而來。
接著,有兩人從車上下來,卻是盧正初與王笑。
看到盧正初,王芳的一顆心便算是定下來了。
本來對于這件事,他心里也沒底,選人的時候他不過是大概望了一眼,又沒有考校人家的才學。附馬嘛,長得好看,身體沒毛病,能用就行。誰能想到會是個癡呆?
今天被人彈劾了,依王芳所想,以嘉寧伯那個德性,定然是收了錢。
沒想到下午嘉寧伯卻是跑進宮來大叫冤枉,要求核驗王笑是不是癡呆。王芳便有些安心,此時再見到次輔大人也在,他才算是真正吃了定心丸。
接著,王芳將目光轉向王笑。
雖不是第一次見,他此時再看這少年,依舊覺得眼前一亮。
咱家辛苦選了這樣的附馬,居然還要彈劾咱家,真是一群龜孫。
心里又罵了一句,他便領著人去見陛下。
幾人從東華門入宮,一路走到乾清宮,王芳本有心想與王笑說上兩句話、探探他是不是癡呆。
偏偏羅德元要嘀嘀咕咕說王笑如今是重要人證,內官監不得與其攀談。
王芳氣極。但當著盧正初的面,又不想落人把柄,只好在心里將羅德元全家都罵了個底朝天。
乾清宮里,延光帝正臉色陰沉地坐著。
殿里卻已站了不少人。
嘉寧伯薛高賢。
都察院左都御史卞修永。
禮部尚書梅景勝。
刑部左侍郎錢承運……
待這邊眾人進來,所有人目光都在王笑身上瞥了一眼,只見那少年面如冠玉,卻是神情淡淡的,一時也看不出癡呆還是不癡呆。
好奇、期待、打探各種神情皆只有一瞬,大家都是老成持重的大臣,便依舊眼觀鼻鼻觀心站著。
先是盧正初慢騰騰地給延光帝行了禮。
延光帝臉上陰沉的表情便緩和了些,又給盧正初賜座。
好不容易等盧正初慢騰騰地坐下,便該輪到王笑來行禮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輕了一些。
屏風后便有輕輕的悉悉窣窣聲音響起,竟還有很輕的女子聲音。
一眾大臣都知道,那是皇后、太后、貴妃、公主分別在派人打探淳寧公主這個未婚的附馬到底是不是一個癡呆。
往常大家在這里議論國事,當然是不許后宮探聽。但現在這事雖也是國事,但也確實可以讓她們知道一二。于是大家便當做沒聽見屏風后的動靜。
王笑往前走了兩步,在延光帝面前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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