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弘達時年二十三歲,在文家孫輩中排行第七。他讀書不成,便開始打理生意上的事。平日里接人待物,在文家各個鋪面中巡視監察。
文弘達往常與錢成交情最要好。如今錢成死了,他卻也不缺朋友。
有錢怎么會缺朋友?
此時青樓宴請,他便在與白儉正一起喝花酒。
白儉正是戶部侍郎白義章的四子,長相就透著些奸滑。
文弘達實在不明白,白侍郎這樣一個人,為何會給兒子起‘儉正’這樣的名字。
呵,儉以養德、廉以養正……大概是因為他:五行缺廉。
酒過三巡。
文弘達撫著身邊的美妓,笑道:“可惜錢成死了,他死前還與我說,要娶左家那個病嬌女來著。讓人唏噓啊,左明心美態如西施蹙顰,可惜他已經沒機會一親芳澤嘍。”
白儉正嘴里接了陪坐的美妓一個皮杯兒,方才笑道:“他沒能娶成,你我卻還有機會。但要我說,左家那個姐姐才叫夠味,怎么說來著,靜女其殊……”
是靜女其‘姝’啊,蠢貨文弘達心中搖了搖頭,暗嘆白儉正這學問竟也配當戶部侍郎的兒子?
又喝了兩杯酒,白儉正在身邊人腚上一拍,道:“你們下去,我與話與文公子私言。”
“嘻,兩位爺都是大男人,私言能有什么意思?”那兩個美妓拋了個媚言,卻還是依言退了下去。
白儉正眼中精光流轉,淡淡道:“唐逆已經攻下西安城了……”
文弘達哂道:“那又如何。真能與官軍爭鋒不成?”
白儉正道:“小心起見,家父打算把銀子轉到南邊去,萬一過幾年真如趙氏南渡。”
“白兄多慮了。”
“昆山老宅里用銀子的地方也多。”
文弘達有心勸他,但轉念一想也明白此事與西安城破無關。
那不過是借口,實則是:東廠在查白義章。
而白儉正心中沒說出來的卻是:昨天夜里,自己家有兩萬兩銀子被人偷了。
“八萬兩都取走?”文弘達便道,“對了,另還有利錢五千兩。”
他不想顯得文家小氣,便也不再多勸。
白儉正點點頭,道:“不錯,要現銀。”
“現銀?”文弘達沉吟起來:“這年頭現銀可不好運。”
“運到天津衛吧,走海路。”白儉正沉吟道:“你也知道家父的身份。若是在票號兌銀子,難免留下手尾……”
“好。”文弘達點點頭道:“我回去便與父親請示。”
“最好今夜就能走。另外多安排些護衛,如今京畿賊盜多……錢成可就死在強盜手里。”
“今夜就走?”文弘達有些心驚,暗忖白家莫非出了什么事?
白儉正明白他怎么想的,微微瞇了瞇那雙奸滑的眼,笑道:“對了,姚尚書要高升了。”
文弘達一愣,戶部尚書姚文華都一把年紀了還能高升到哪去?無非是進個光祿大夫……
意思是,白義章還要更進一步?!
所以,這種時候怕出事,他才趕忙把銀子運出去?
思及至此,文弘達便拱拱手,鄭重道:“白兄放心,小弟定必安排妥當。”
兩人談過正事,各自眼中精明褪去。雙雙恢復了爛泥扶不上墻的二世祖姿態來。
“那文兄稍坐,我去將姑娘們都叫回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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