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重重宮墻。
小太監汪賢打著燈籠從慈寧宮出來。
他打算穿過養心殿,繞過乾清門,估計還得走好一會才到乾清宮。
宮城靜謚,夜色幽深。
突然,一聲大喝遠遠傳來,嚇得汪賢手里的燈籠一晃,火光便熄滅了下去。
“朕去他娘的!”
“他娘的……”
“的……”
回聲悠遠,在一道一道宮門之間回蕩開來,為這個夜色中金瓦紅墻的皇宮平添了一抹獨特韻味——
左府,書房。
左明靜臉上的紅霞許久都沒有褪下去。
連宋禮這個年過而立的老男人也有些赧然。
那個清逸俊秀的少年一幅眉目良溫的樣子,靜立不動時還有一種‘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雋永姿儀,一開口竟能說出那樣粗鄙的比方。
巨大的反差,如一把大錘狠狠地擊在了當時屋里兩個清雅文人和一個官宦千金的腦中。
偏偏這個比喻,其實是很形象生動的……
左經綸來不及多說什么便飛快地進宮去了,只留下滿屋的余音繞梁。
氣氛有些尷尬。
王笑卻是氣定神閑。
終于說服左經綸了,不容易啊。
長舒了一口氣,他端起茶杯,優雅地抿著。
靜默了許久之后,宋禮才反應過來,他飛快地打開門出去,招了一個下人吩咐道:“去叫蘭兒過來。”
不一會兒功夫,宋蘭兒便提著裙子跑過來。
“父親。”
見宋禮神色不豫,宋蘭兒還以為自己欺負左明德的事發了,心中極是擔憂。
“父父父親啊,明德兄長他他是……是自己要出去買藥的……”
宋禮眉頭一皺,并不理會這些,卻是對宋蘭兒低聲吩咐了幾句。
宋蘭兒抬頭看著她父親,有些愕然,卻也有些失落起來。
“知道啦。”
她只好進屋去拉了拉左明靜,低聲道:“明靜姐,你跟我來。”
兩個少女便繞到屏風后面說話。
“王笑說什么了?”宋蘭兒壓著聲音道:“我爹爹讓我與你說,王笑說了那樣粗鄙的言語,我們以后都不許與他見面,一點瓜藹也不能有。”
左明靜方才回過神來。
她捋了捋頭發,道:“你與宋先生說,這是題中應有之意。我知道了。”
宋蘭兒聽了這句話,鼓了鼓腮幫子,一臉不高興。
“他還有好多游戲我沒學來……”
左明靜側過頭看去,只見坐在那的少年一幅百無聊賴的樣子,顯得有些傻氣。
可方才談論天下大事,他分明還是雄姿英發、經才緯略的模樣,恣橫肆意、渾灑自如,談笑間能將祖父說得勿勿忙忙進宮面圣。
那些心懷天下的慈悲、生殺予奪的狠辣,其實是讓她有些動容的。
若之前沒認識王笑,只在今日看他,她必定會欽佩這個人。
可,她其實是見過他另外一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