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傅青主快步走進來。
與王笑對望了一眼,傅青主便道:“東家可還能弄到糧食?”
王笑嘆了一口氣:“不是才搶了文家的糧食給你。”
“但我們需要更多的糧食。”傅青主道。
這些日子以來,兩人已極有默契。
事實上,對于賑濟災民、防治瘟疫這件事,王笑在提供了大的思路之后,能做的就很少了。
地里的糧食要長出來需要漫長的時間,種的棉花要變成衣物也需要漫長的時間。產業園成立到現在也不到兩個月功夫,王笑所提出的計劃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去消化、落實。
傅青主操持著極為繁冗的人事物資,但他對所有大事小情都如數家珍,哪邊需要人手,哪邊缺了什么,糧食、衣物、炭火等各種東西如何分配都安排得井井有條。若是王笑過來瞎指揮反而會一團亂。
因此,王笑的主要職責,便是滿足傅青主的各種需求。
需求倒也很簡單大量的銀子和糧食。
此時,傅青主看著王笑為難的神色,又重復了一句:“若是有更多的糧食,我們就能讓更多的人捱過這一冬。”
王笑只好嘆道:“再等等,等張永年將錦衣衛整頓好。”
“也只能如此了。”傅青主嘆息一聲,說起另一件事,道:“今早又發現一座死村,全村染了鼠疫,無一活口……”
對于這種事王笑也無可奈何,只好問道:“口罩和防具測試得如何了?”
傅青主道:“二十個運尸體的小隊,每隊五個人……死了十八人了。”
王笑有些默然。
這種測試口罩的方法說起來有些殘忍,但也別無它法了。
“剩下的人都沒事吧?”
“觀察了兩天,沒事。”傅青主嘆道:“說明我們制的口罩是有用的,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另外,東家說的以水沾濕口罩的方法恐怕不太可行,天氣太冷,走出去沒多久便凍成冰,我已經交待下去,讓織廠再加一層棉布。”
王笑點點頭,又問道:“病死者的尸體都處理干凈了?”
傅青主道:“如今只能悄悄地拉到荒地里燒,有些死者還有親屬在,燒不了,鬧得太厲害。”
王笑皺眉沉思起來。
傅青主道:“還是需要朝庭來控防啊,禁止人員聚集,勒令焚燒尸體,防止得病者到處亂走……如此種種,沒有官府的介入,我們恐是哪以實現。”
王笑道:“我再去找盧次輔與左閣老一趟吧。”
“難。”傅青主搖了搖頭:“他們在乎的,不是這些事。”
他有些斟酌著,看向王笑,又道:“東家是在乎民生的。與其依托別人,不如自己來,我楚朝并非沒有附馬參政的先例。東家得了陛下圣眷,只要能控制住錦衣衛,再在朝中扶持文官聲援,以附馬都尉的身份主持賑災治瘟事宜也未嘗不可。”
他卻還有一句話卡在嗓子眼里不知該不該說出來。
只恐到時候,若是得了賢名與民心,加上這個附馬都尉的身份,是要招來禍端的。
王笑卻是擺了擺手,將傅青主后面的話揮散。
“附馬都尉?”他嘆了一句,看向窗外,愣愣道:“那就要成親了。”
窗外雪花緩緩飄落,王笑忽然有些低落起來。
唐芊芊啊,你怎么還不回來?
婚期日近了啊……
在產業園呆到黃昏,王笑方才帶著秦玄策回京。
他最近在學著騎馬,但來返京郊都是坐馬車,還把簾子都遮下來。
一方面是因為冷。另一方面,他不忍看路邊那些難民的慘狀。
太多事情都要等,讓人覺得憋得慌。
車廂里,秦玄策拿了個口罩翻來覆去地看,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我可千萬別被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