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了搖頭驅散這種無聊的想法,方才接著道:“萬歲山是皇城高處,方便父皇指揮平叛。請父皇帶著后宮貴人前往坐鎮……咳……那個,我的淳寧也別忘了帶上。”
延光帝與周衍正聽著認真,聽了‘我的淳寧’四字,不由白了他一眼,頗覺有些膩味。
“羽林前后衛隨侍父皇,順貞門、玄武門、北上門、北中門可金吾四衛堅守,如此,父皇與殿下安全無虞……”
延光帝冷哼一聲。
雖說自己不懼那個東宮孽障,但……到萬歲山‘居高指揮’確實是蠻好的。
王笑又拱手道:“再請父皇下旨調虎賁四衛前往午門平叛。”
延光帝微微沉吟道:“虎賁四衛互不統屬,皆由五軍都督府管轄,此時,你認為何人可以指揮?”
王笑四下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周衍身上。
接著他又想道:周衍不行。周肇叛亂必舉‘清君側’之名,要殺的就是周衍,讓這個小皇子留下來還是太危險了。
他只好道:“兒臣愿為父皇分憂。”
延光帝目光盯著王笑看了一會。
眼前的少年雖然一臉忠忱表情,便眉宇間分明是有些不情愿的……
王笑確實不太情愿。
開玩笑,上直十二衛就是個花架子,疏于訓練,打架又不厲害,神樞營再差那也是經過戰陣的,今夜的這一仗怎么看沒什么贏面……何況又沒什么好處,要想攬兵權,尋個名頭自己練訓新軍,或者拿下神樞營、神機營整頓,怎么都好過指揮一晚上這個虎賁衛。
但怎么辦呢?水晶總是要守的。
誰讓自己作,把周肇逼反了……
“允。”延光帝開口道。
王笑卻有些磨蹭,又道:“父皇,那個啊……你那還有銀子嗎?”
延光帝眉頭一皺,面色登時不悅起來。
王笑道:“兒臣還記得前幾天抄了憲國公府時,送了些銀子進來。”
他也不理會延光帝很是不豫的臉色,一臉笑容的走到御案前,指了指案上的大印,笑道:“還要請幾道旨意……”
“請父皇下旨廢太子、皇皇。”
“再請父皇下旨安撫宮內人心。”
“再請父皇下旨……”
撞門錘重重撞在緊閉的宮門上,轟然大響。
箭雨紛紛,廝殺慘叫聲摻雜著鳥銃開火的大響,血與火迅速蔓延開來,戰況頗為激烈……
徐喬功指揮著戰局,心中有些遺憾。
依他本來的計劃,是讓太子騙開宮門,趁宮中不備、一舉拿下皇宮。
可惜只騙開了承天門,大軍行進便被角樓上的侍衛發現,午門被迅速關閉。徐喬功趕到時候,恰恰聽到那一聲轟然巨響,只差一步之遙。
那便只有強攻了。
這夜這場兵諫他準備了兩天,兵勢又強,不懼拿不下宮門。
神樞營一萬余人,徐喬功真正能掌控的只有七千人,但對付皇宮中這些守衛,足夠了。
至于為什么不南逃,反而選擇兵諫?
徐喬功的想法很簡單,手下兵士都是北人,不愿背井離鄉。領著太子南遷了,也不過是叛逃,以后軍中兵士不好控制。現在助太子登基則不同,自己便是名正言順的大權臣了!
至于以后?
明日愁來明日憂。
萬一反賊真打來了,降不降另說,到時挾著天子逃和現在挾著太子逃,能是一回事嗎?
……
徐喬功可能出現這個想法,陰謀家們其實有稍稍考慮過。
但事實上,周肇若不肯依從,徐喬功也毫無辦法。
不過周肇的想法,所有人都猜錯了……
周肇從來都不信楚朝有什么傾覆之危。
在他眼里,那些不過是一些危言聳聽,他根本就沒關心過。
陰謀家們勾心斗角時長日久,早已將這個危機視為常識,在對周肇這個人的性格、行為進行分析時,全都自然而然地帶入了這個最基礎常識。可惜,謬之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