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珠嘴角一抽,轉過臉,冷冷道:“我明天先去,你過陣子再來。”
“為什么?”
王珠高深莫測地瞥了他一眼,并不答話。
至于為什么?王笑要平抑糧價,賀琬進京那一刻便已然成了他的棋子……
另一輛馬車中。
“王置之。”秦小竺又念了一遍。
王笑看了她一眼,眼神與往日有些不同。
“叫我做什么?”
“沒事不能叫你啊?”
“哦。”
過了一會。
秦小竺又低聲道:“王置之……”
“哎喲,你們兩個煩不煩?”秦玄策不耐煩道。
王笑這才轉向他,問道:“盧大人為何叫你們兩個來?”
秦小竺先偏了偏頭,眼睛很認真地看著王笑,道:“盧大人一直以來是秦家在朝中的靠山,這你知道吧?”
“知道。”
秦小竺道:“他說楚朝的首輔不好當,以后,他將秦家付托給你,你就是我們家下一個靠山。”
王笑一愣。
秦玄策白眼一翻,道:“意思是,以后的遼餉我們找你要,明白不?”
王笑卻是又側頭看了秦小竺一眼……
秦玄策看在眼里,心里忽然有些警惕起來。
從叛亂之夜之后,這小崽子看我姐的眼神就有些不對……
白府。
白義章哼道:“王笑這小子不識抬舉。”
盧正初閉著眼,緩緩道:“話不能這么說,至少今夜,老夫的目的都已經達到了。”
白義章微微一愣,問道:“首輔大人此話怎講?”
“我今年不過六十又二,身體卻已不如八旬老翁,老了啊。”盧正初嘆道,“如今鄭元化走了,我入主內閣,卻只感到……無能為力。”
老人聲音很輕,似在與白義章說話,卻又像自語。
“十二歲便是東林書院文魁,二十一歲便入仕,我當年意氣紛發,想著一展心中抱負。到如今,卻發現這天下正是在我輩手中頹糜至此。這些年來,老夫就好像一個在陡坡上攔巨石的愚夫,使盡一身解數,也攔不住這巨石滾滾而下。黔驢技窮了啊,只能眼看著社稷江河日下,渾渾而不能止。
那天陛下問我,鄭元化的狼子野心我知是不知,我是知道的。當年陛下讓我入閣牽制,鄭元化問我,山河破敗何必再黨爭不休?他其實看出我的弱點在哪里……他想南遷,我便覺得給社稷留一段香火也好。
在我想來,我輩人能治理好天下則最好。若不成,那便盡力守住疆土不失。若還是不成,便讓陛下南遷。倘若這也不成,也只好讓他帶走儲君了……我的顧忌太多,退的太多,失之于過柔。多慮則不勇,非王佐之才。怪不得,這些年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錯的。”
白義章勸慰道:“老大人切莫如此說,若非你苦力支撐,朝廷撐不到現在。”
盧正初閉著眼歇了一會,恍若睡著了一般,過了一會方才道:“若問老夫最在意什么?老夫其實不在意你貪不貪,不在意百姓死了多少……老夫在意的是,這社稷不能在我輩手中葬送、這疆域不能在我輩手中淪喪。”
“今夜也算是將邊事托付給年輕人了。老夫也能放下顧忌,放手施為。秦成業不服朝綱,別人壓不住他,老夫已上表請辭首輔之位,親赴遼邊督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