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列,備鉤拒,所有人拔刀……”
一道一道命令被下達下去,大船迎著對面的朝鮮船行去,速度一點一點加快過來。
賀琬轉頭對王笑道:“駙馬請到艙中歇息。”
一邊說,他一邊拿了一把刀,用布條將手與刀柄綁在一起。
王笑搖了搖頭,道:“錦衣衛不熟練接舷戰,我在這里他們士氣能高些。”
船上有三十個賀琬的心腹水手、五十個錦衣衛,此時錦衣衛番子站在那顯得有些笨拙和緊張。
他們不熟悉在這種晃晃悠悠的情況下作戰,不熟悉接舷戰兩船間的距離……不熟悉便心虛膽怯。
對這樣的戰力,王笑并不放心,他卻半點也沒顯出來,只是很鎮定的鼓舞了幾句……
月光下,對面那艘板屋船的輪廓慢慢清晰起來。
王笑對這件事也慢慢清晰起來。
對方未非是無緣無故開炮,對方顯然是明白一旦賀家的船只返航,那就是被自己拿了。
它就是沖著自己來的。
在京城對付不了自己,到海上尋找機會,倒也不失為一著好棋。
背后是誰呢?
王笑便想到國子監里的那個朝鮮留學生,想到國子監祭酒何正孝……
但,何良遠沒這樣的水平。
準確把握自己的計劃,找到最一擊致命的機會,何良遠在這方面還差了火候。
王笑皺了皺眉,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左明靜給自己的那半闕詞。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里憶平生。
以左明靜的立場而言,寫東西來安慰自己其實有些奇怪。同時,以她的立場而言,想提醒一句也很為難……
那么,是左經綸指點了何良遠。
政治場上,須臾間便是敵友易位,倒也有趣。
王笑想到這里便由衷地笑了笑。
他笑的原因在于,他是真心不再感到生氣、憤怒,而是能平淡的、冷靜地剖析這件事之后的對策。
他甚至考慮要留著這兩個老頭,拉攏一個、打壓一個,以保持局面的平衡,以保持京城暫時的安定,以等更好的時機。
要做上位者,偶爾該把‘情緒’從身體中割離下來……
兩艘船越來越近。
大船的速度越來越快。
王笑忽然涌起一股碾壓過去的興奮。
他想把眼前的船撞碎,然后帶著勝利者的威勢站到左經綸與左良遠面前,把他們的陰謀詭計踩扁。讓他們看看彼此是否還在一個層面。
他已經能慢慢感受到打仗這件事帶來的原始的……興奮。
“轟!”
一發炮彈狠狠撞在船尾,木屑紛飛。
“被打中了!”
“船會不會要沉了……”
船身狠狠晃動了一下,錦衣衛再次驚慌地大叫起來。
“砰!”
王笑拿在手銃沖著遠處開了一槍,大喝道:“慌什么!船還沒沉!”
“這是他們能打的最后一炮,沒擊沉我們的船,接下來便是他們的死期!”王笑喊道:“我們來撞碎他們!”
“距離已經拉近,他們再也打不到我們了……撞碎他們!”賀琬喊道:“正滿帆,全速前進!”
耿叔白長刀在手,眼中的顧慮被躍躍欲試取代,大喝道:“殺敵!”
“殺敵!”
“殺敵!”
所有人聲廝力竭地喊起來,釋放著心中的恐懼和迷茫,一點一點變得狂熱起來。
海風吹動風帆烈烈作響。
月光下,大船拖著破碎的尾巴,帶著巨大的廝喊聲與殺氣狠狠地向板屋船撞上去!!!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