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成好有什么用?這兵荒馬亂的,種了糧,別人來一把就給你搶了。”鐵豹子搖頭道。
“柏坡三面環水、一面環水,易守難攻。若遇流寇,隨時可躲回山里……”
“流寇?老子就是流寇。”鐵豹子嘟囔一聲,便道:“既然還他娘的要躲回山里,下去種地有何用?”
“若世人都像大當家你這樣想,世上哪還有糧食?”孫知新坦然道:“唯有種糧可安世道,別人不愿種,我來種,一年的收成被搶了,下一年我接著種。”
鐵豹子很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老子就覺得山里好,老子是寨主老子說得算,就再占一個山頭。”
胡敬事便拉了拉孫知新,道:“這鐵豹子是讓官兵打怕了,成了縮頭烏龜……”
他聲音不大卻也不小,鐵豹子不由大怒,喝道:“老子怕他個卵!”
到柏坡占地種糧的事情便這般決定下來。
……
山中不知歲月,鐵豹子等人并不太知道天下間在發生什么。
他們從流民口中得知唐中元東征,卻也不知其軍隊到哪里了。但反正天下是楚朝的還是瑞朝的他們也并不關心,自己能活下去才是正經。
倒是孫知新與胡敬事對王笑入遼東一事頗為關注,每每向人打聽,卻也只打聽到只言片語。
而永平府被屠之事過了兩個月他們才得到消息,胡敬事眼一黑便暈了過去,病了半月才好,孫知新亦是消沉了幾日才重新振作起來,心里卻愈發堅定。
國不強則任人欺辱,這道理一點一點在他們心中刻了下來……
這一年黃河以北的形勢顯然還很糟糕,每日都有逃難的人過來。
如今得了開闊的地盤,孫知新與胡敬事便想將人留下來。
但種地收糧并非一朝一夕的事,他們不過是兩個書生,一時也沒辦法搞出吃的來養活這么多人。
若非有鐵豹子這些豪強鎮著場子,只怕原來的三百人也要被流民搶個干凈然后一哄而散。
在有收成之前要怎么辦?孫知新與胡敬事每天都在此感到頭痛。
這一日兩人正在田間翻墾,忽聽一個漢子湊過來道:“兩位先生這地翻得也忒……差勁了些。”
兩人轉頭一看,來的是往日相熟的漢子,叫作田八,身后還跟著他兒子田永。
田八這話雖不好聽,卻只是實話實說,接著又道:“兩位先生歇一歇吧?等小的翻完那片地,小的來翻,小的一人能比兩位先生翻三天都翻得多。”
孫知新想到自己只剩一只手,頗覺有些受挫。
但事實上,他就算有兩只手,這輩子翻地也翻不過田八。
下一刻,田永便遞了個丑不拉嘰的果子過來,道:“先生吃。”
孫知新從未見過那果子,便問道:“這是什么?”
“蕃薯。”田永稚聲稚氣道:“昨天有一群人難逃過來,爹爹幫他們蓋房子,他們拿蕃薯給爹爹。說是京城帶來的,可以種在荒山上……”
孫知新一愣,接過那蕃薯看了良久。
他隱約記得自己在京城時似乎聽說過這東西。
但這些東西就算能種在荒山之上補充收成,卻也解不了燃眉之急。
過了一會,他忽然想到什么,拉過胡敬事便道:“懷遠侯!懷遠侯在京中之時,是否辦了一處……”
“京郊產業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