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嘆道:“接下來去哪呢?”
“唔,去看看趵突泉吧。”
自問自答地說了一句,王笑領著侍衛便向趵突泉走去。
王家如今在濟南的宅邸離趵突泉很近,然而沒走幾步,只見秦玄策從長街那邊策馬跑過來,拉著王笑到一旁,低聲道:“你在干什么?一堆事情沒處理,幾位大人忙得焦頭爛額,你卻在到處閑晃?”
“閑晃什么?我姨娘生兒子我回來看看。”
“是嗎?男孩女孩?”
“沒注意聽。”
“你到底在干嘛?”
王笑瞥了他一眼,道:“不是和你說了,我打算走了。讓你趕緊收拾收拾,你收拾了嗎?”
“收拾什么收拾,怎么可能走。我秦家老少婦孺才在萊州安定下來。真能再去海上漂泊不成?是不是陛下死了,你腦子壞了?”
王笑道:“我姨娘剛生完孩子,等她能動了,我王家就離開濟南,先到萊州,再出海。你要跟我走的話早點收拾。”
“你別逗我了。”秦玄策道:“你要說剛生孩子,我六嫂、我三姐都剛在萊州生完孩子,走也不了,還有我二十一弟的媳婦也快生了。”
“你秦家人真多。”
“我剛在濟南弄了個宅子,南面臨著趵突泉,北面臨著漱玉泉,與李清照故居毗鄰。明心喜歡得不了,我們以后生的兒子必是才子,女兒必是才女。這才剛住進去沒兩天,你說要走,去什么鳥不拉屎馬拉屎呀的地方,我絕不答應。”
“那叫馬來西亞。”
“你別鬧了!”秦玄策微有些惱怒起來,又道:“連我都不想走,別人誰還跟你走?別鬧了,我和吳培他們沒能顧好濟南,我們跟你跪下請罪還不行嗎?”
話到這里,他聲音漸漸大起來,長街遠處有人向這邊瞥了一眼。
王笑道:“我沒和你鬧,我和殿下說了要走,他沒來留我,我還能靦著臉硬留下來?”
秦玄策壓低聲音道:“我給你傳了消息收到了嗎?何良遠想把前天晚上殿下帶去的那些侍衛滅口,被我攔下來了,如今那一百多人都在我營里,你說怎么處置。”
“何良遠故意的,他本就沒想將這些人滅口,盼著把消息傳出來讓我下不來臺。”
“他還敢惹你,我們宰了他。”
“宰了他干嘛,如今陛下沒了,他這樣的先帝重臣就很重要了,你別想動他一根汗毛。”王笑輕輕笑了下,道:“他這人也蠻有意思,不會因為何伯雍的死找我報仇,也不會因為我救過他對我感恩,做什么都是為了權柄。”
“真不能宰?”
王笑低聲道:“他對我有大用。”
秦玄策也是將聲音低壓,問道:“你不走了?”
“不,我把他也擄走。”
“你還在和我鬧!”秦玄策氣到想哭。
但他想到也只有說些正事王笑才會和自己好好說話,于是問道:“那一百多人怎么處置?”
“由他們去,消息走透了也無妨。”
兩人說著這些上了馬車,秦玄策四下一看,低聲道:“怎么就無妨了?這可是放跑了弒君的大罪人。”
“誰說父皇就是孟九殺的?”王笑訝道。
“我都審了那些侍衛了。”
“那又怎樣?誰在乎你怎么看?殿下馬上就要召告天下了,父皇是被鄭元化派人刺殺的。行宮內的起注官都看到了,那么多刺客一下子殺進來。”
王笑隨口又道:“周昱馬上也要昭告天下,父皇是我和殿下逼死的。南京那邊的史官大概會這么記……齊王無禮,帝怒叱曰,死狗,那堪付托后事。遽令南京,召皇太孫,王笑秘而不宣,乃屏左右,拉帝入內,血濺屏風,冤痛之聲聞于外,崩。”
秦玄策一愣,道:“但那些侍衛都聽到了。”
“他們說他們的,又沒證據,天下各種說法多了。主要還是看誰說,周昱不這么說,殿下不這么說,唐中元更不會這么說,誰理小人物怎么說?何良遠真正想放出來的消息就是我和殿下爭吵一事。一邊把消息放出來,一邊勸阻殿下給我臺階下。”
“不錯。”秦玄策道:“那些侍衛我及時控制住了,孟九一事并未傳出來。但你和殿下爭吵之事已風聲四起,必是何良遠這死狗散布的。你既然知道,還中他的計?”
“不然呢?消息都傳出來了,我靦著臉貼上去,威信何在?”
“你是在敲打殿下?”
“不是。”
“那你到底要干嘛?”
“我真要走,你去把你的宅子賣了吧。”
“我不信。”秦玄策道:“你必有其它計劃。但如今真不是耍性子的時候,我已派探馬南下打探……江北四鎮怕是真要動兵了。”
王笑一臉笑吟吟,忽然伸手一推秦玄策。
秦玄策措不及防,掉下馬車,連躍了兩步、支住身子。
“王笑,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