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丟開那燭臺,忽然忍不住大哭起來。
“殿下。”羅德元亦是淚流滿面,跪倒道:“殿下勿悲,臣……臣無能,愿與殿下共死。”
過了一會,周衍倔強地抹了抹臉。
“羅卿有何事?”
“臣……想請殿下傳詔,安葬先帝。解除喪禮禁制,允許將士吃肉、百官不必宿署……”
“你過來些。”
“殿下?”
“讓本宮看看,你是不是羅德元。”
燭光照過去,顯現出羅德元那張讓人討厭的臉。
“殿下,臣看過,濟南城二十日不曾屠宰,城中還是有些牲畜……”
周衍喃喃道:“人是會變的……對不對?人都是會變的……”
下一刻,行都大門處有殺喊聲傳來。
“怎么回事?”
左明德揉了揉額頭,感到有些力不從心,同時又有些振奮。
董濟和、夏向維一聲不吭便離開了。并沒有對林向陽與左明德交待任何事情,也沒有帶著軍機處的吏員,以及大理的地圖、沙盤、情報。
換言之,這對于林向陽與左明德而言,既是危機也是機遇。
他們隨著杜正和來到濟南,一方面一頭霧水、不明白王笑要做什么;另一方面,他們知道到了自己出謀劃策幫助杜正和守住濟南的時候到了。
讓人有些驚喜的是,王笑的公房中有濟南城的沙盤、有江南軍的兵力結構分析、甚至于還有濟南城內細作的資料……
林向陽與左明德不斷的猜測著,對王笑要做什么有好幾個判斷,但始終無法確定下來。唯一確定的是,他們要守住濟南。
“四鎮兵馬分別攻濟南城四個方向,五軍營作為中軍擺在城東……但今天下午,五軍營北上了,很可能是要去取德州。”
“若是德州失守,濟南城內的糧草支撐不了半個月。”
“高總兵守得住德州嗎?”林向陽向杜正和問道。
杜正和搖了搖頭。
左明德拿起情報看了一會,緩緩道:“鄭昭業……江南叛軍明面上是以楊嘉為督師,但實則,放號施令的是鄭昭業。”
“我知道。”
“這不是鄭昭業的做法。”左明德道。
“什么意思?”
“太中規中矩了。”左明德道:“四鎮分攻四面城墻,派兵取德州。這打法太尋常了。”
林向陽道:“這是用兵正法,他們若是能保持今天的迅猛攻勢,快的話十天內便能破城。就算我們全力防守,德州被攻下之后,濟南孤立無援,半個月也就糧草告磬了。”
“不錯,但鄭昭業其人我了解。他太傲氣,不會只用這平平無奇的招數。”左明德撇了撇嘴,道:“你是盧公門生,我是左家子弟,他是鄭家的子弟。天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這大楚朝堂之上撐著權勢的總還是這一撥人,真是……到哪里都避不開這只蒼蠅。”
“鄭昭業你了解?”林向陽頗感興趣。
“那人,讓人討厭。”左明德道,“比羅德元還討厭。”
“哦?”
“他當年中了進士,是一甲第二名。那一年的狀元叫陳彥,官封為谷陽縣縣令。陳彥令了官職,上任途中遇到劫匪被殺了。沒有證據,但我知道就是鄭昭業做的。”
“不會吧?若沒私仇,何至于此?”
左明德道:“你知道我的,這種事沒有證據不好,本心中胡亂猜疑,我之所以說是鄭昭業做的,因為他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不許任何人壓過他一籌。”
林向陽道:“我入京之時,他已經到外地上任,但我也聽過他的名號,說是一時俊杰。”
“他不會滿足于以常法攻下濟南。必還有暗中布置。”左明德冷笑道:“看著吧,就在今夜,城中細作必有異動。他若耐得住性子,這些細作接下來本還能大用,偏他想要出彩,我們就把他埋在濟南城里的眼睛挖個干凈……”
杜正和點點頭,拿起王笑留下的那封關于江南細作的情報看起來。
不多時,幾名親兵快速進門,稟報道:“那伙人動了。”
“果然動手了。”左明德哼一聲,道:“若我猜的不錯,他們想要開東城門。”
“不是,是向行宮去了!”
“什么?!”杜正和倏然起身。
左明德臉色一變,恨恨罵道:“瘟狗!比我想的還要狂妄……”
他們急忙領兵向行宮奔去,一路上過去,只聽殺喊聲漸起。